却说越过那道山壁之后,余下就没有太过险峻的坎子了,沈峤对二人道:“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跟上来也不迟。”
王二郎忙道:“多谢沈道尊襄助,余下的我们自己走便可,您请!”
沈峤微微颔首,果然加快脚步,不过片刻,就到了山顶。
山顶此时已经站了不少人,沈峤略略一扫,便看见许多老熟人。
众人正全神贯注望着对面半步峰上的两道人影,并未注意到沈峤的到来。
单论彼此距离,半步峰与应悔峰其实相隔不远,只因中间横了一道江水,方才两峰分隔。
此时虽然云雾缭绕,但山风凛冽,浓雾不时被吹散,能上得来的,武功目力自然一等一,不难清楚看见对峰的情形。
沈峤也无暇与旁人寒暄,他甫一上来,注意力就完全被那边吸引了。
晏无师与狐鹿估二人,手中俱无兵器,然而一招一式之间,衣袍飒飒,袖影翻飞,令人分不清是山风刮动,还是真气涤荡所致,就连那满山云雾,都在两人的交手中逐渐消散,令应悔峰上的人得以清晰观战。
沈峤上来时,两人早已交手接近一个时辰,放眼望去,谁也没有结束的意图,掌起掌落之间,山石迸裂,云雾冲散,威势之大,连这边都清晰可闻。
作为一个武道高手,而且是已经跻身宗师级的武道高手,沈峤马上就发现了,那两人出手,俱是毫无保留的架势,这样打下去,绝不可能是点到即止的切磋,而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沈峤能够看出来,旁边诸如汝鄢克惠,易辟尘等人,自然也能看出来了。
应悔峰顶山风呼号,衣袍狂舞,谢湘等几个年轻一辈的高手,甚至不得不运气稳住身形,对面半步峰上树木较之这边更少,风也只会更大,但晏无师与狐鹿估两人,却似乎并未被影响半分。
风在他们周身咆哮怒吼,却反被他们以真气引导,为其控制,形成一股股气旋,以二人为圆心,由桀骜不驯化为贴服听话。
谢湘快人快语,终不似李青鱼等人那样沉得住气,见状不禁问自己的师父:“师尊,依您看,最后谁的胜算会大一些?”
他没说谁会赢,而是说谁的胜算更大一些,说明他也觉得这局面胶着不下,看不分明,十分棘手。
汝鄢克惠有意考校徒弟,便反问道:“你看呢?”
谢湘皱眉思索半晌,道:“应该是狐鹿估罢?”
汝鄢克惠:“为何?”
谢湘:“他们二人均是不世出之高手,如今看着虽不分高下,但若以内力深厚而论,应该是狐鹿估更胜一筹罢。”
因有段文鸯在侧,汝鄢克惠不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没有再说话,但他心里,未尝不是这样认为的。
晏无师固然厉害已极,威势赫赫,然而狐鹿估毕竟是狐鹿估,能在青城山上以势如破竹之势大败易辟尘之辈,这等功力境界,只怕晏无师还达不到,所以这场交战,在外人看来也许尚有悬念,对他们这种等级的高手来说,结果也许一开始就隐隐显露出来了。
虽然不喜晏无师,毕竟同为中原武林同道,他若输了,中原武林未必就有面子,所以汝鄢克惠等人,自然还是希望这一战能赢的。
哪怕胜算不大,却不是完全没有。
相较旁观众人心下各有计较,身在半步峰上的两个人,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狐鹿估虽未与晏无师交过手,但交手之前,弟子段文鸯早就从各处搜来与晏无师有关的所有讯息,狐鹿估也知道,此人性情狂妄,当年武功尚未大成,就敢只身挑战崔由妄和祁凤阁,现在会下书向自己约战,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但他热衷武道,能与旗鼓相当的人交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半步峰顶怪石嶙峋,枝木横生,若是算上立足之地,大小不过方寸,堪堪能容纳三个人盘膝而坐,若还要顶着烈烈罡风在上面动手,那无疑是十分考验功力的一件事。
但双方没有半分花俏伪饰,上来便直接是硬碰硬,狐鹿估自忖学贯数十种兵器,将兵器之威融入一双肉掌,一招一式俱暗合刀剑枪戟之法,出手便是排山倒海的攻势,宛如大江倾泻,海浪翻卷,先声夺人,意图将晏无师死死压住。
此时罡风从四面八方用来,加上狐鹿估刻意加以内力引导,将晏无师团团围住,一寸寸撕开他以真气筑起的防卫,咆哮嘶吼着直欲将人撕碎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