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师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先帝无为而治,是个守成之君,又恰逢上了太平盛世,老师才能如此心怀大爱。
可他呢?
初登首辅之位不到半年,便碰上七子夺嫡此等朝堂巨变。
若李渚霖那时心慈手软半分,现在无论是他、还是他身为皇后的嫡姐、尚在襁褓中的外甥皇子……早就成了那些藩王的刀下亡魂!
斩草不除根,祸芽定会生!
优柔寡断,祸害便起!
饶是杀心重些又如何?
那些忤逆谋反之辈,原就都该死!
莫非他真错了么?!
无论李渚霖在朝堂上如何冷血无情,可在周阁老面前,他这个弟子向来都是尽足了孝悌之道的,可今日却莫名生出来丝反骨之心。
他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僵了僵,手掌也逐渐握紧成拳,蹙着眉间低声道,
“无欲无求,静默恬惔,方能养性。”
“可弟子敢问老师,这世上之人皆有欲念魔障,皆有万千纷扰,饶是圣贤,亦有烦忧。
谁人能真正做到养性?如何又能真正算得上养性?”
!
周阁老眸光一沉,着实未曾想到向来乖顺的李渚霖,竟会道出如此乖张之语。
若再不逆转李渚霖的心性,只怕这孩子迟早有一日会走上歧途。
“你说得不错,圣贤亦有烦忧……
可孔孟圣贤的烦忧,是杀戮成性么?是冷酷无情么?是计较得失、工于心计么?”
“你屠尽逆臣,杀尽降军,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提拔鸡鸣狗盗之辈,有才之士无人再敢做官,莫非这便是你想要的天下?!”
“原以为这几日你或能平心静气些,想不到还是这般冥顽不灵!”
庭院中传来老者痛心疾首的怒斥声,惊飞了枝头墙头闲适漫步的野燕。
周阁老到底年高体弱,情绪波动怒极之下,胸口一阵不适,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是弟子之错,老师莫要动气。”
李渚霖悔不当初,立即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欲行上前去搀扶……
阁老却并不领情,扭身拂开他的手臂,怒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