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卧在垫褥之中,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抱下来。就在碰到她肩膀之时,卫姌细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然后睁开了眼。
卫姌有些怔忪,眼眸微微泛着湿气,看过来的那一刻,仿佛要将人映入瞳孔之中,含着几分情意似的。
明知只是错觉,卫钊心口仍是猛地一撞,呼吸都变得有些重了。
卫姌起身,卫钊伸手将她扶住。
卫姌一看门口的阵仗就知道卫钊这是要外出,这个时候出去通常就是应酬,她笑着和卫钊招呼过后,就往里面去了。
卫钊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仍是站着不动,目光幽深莫测,旁边的人都觉得有一丝奇怪,却没人敢提醒。
卫钊眉头紧锁,无人知道他平静沉凝的表相下,心思燥郁而狂悖。他从未有过这般踟蹰难行的时候,眼前仿佛是个深渊,当他清楚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一步跨出就要坠入其中,但此刻明知危险,他却又总是被吸引着,蠢蠢欲动想要往前。
他深呼吸一口,转身上马,一勒缰绳,在亲卫拱卫下离去。
今日是江州各路武将凑了个局,请卫钊赴宴。原来卫钊带着一军到豫章,江州各处都还采取观望态度,建武将军虽然名头大,但若是最后若是要调往他处,那和本地也没多大关系,但如今上下都已知道,桓冲新任刺史,卫钊也将任督护。如此立刻上下闻风而动,将卫钊请了出来。
去的是个城西的院子,是个郞将的院子,平日少有住人,只因此处偏僻好静,无所打扰,夜夜笙歌燕舞也无人管,便用来做个应酬场所,有时还会租给军中同仁。今日招待卫钊,自是用了心的,内外打扫了一趟,灯笼高挂,婢仆都换了新衣。
席上更是丝竹盈耳,杯盘交错。
如今豫章官场上谁不知卫钊是个风流种子,席间请了几个伎子都是豫章城里的名妓,生的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个个都是热闹场面的好手。众将领先前已向卫钊敬过一轮酒,这时有伎子扭腰娇笑着上前,给卫钊奉酒上来,身子几乎软倒在卫钊身上,一声声娇滴滴唤“将军”。
卫钊逢场作戏自是不拒,但心思却没有在这上面,和众人谈笑风生。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生得唇红齿白,身段纤瘦,与在座武将截然不同。他进来坐在末席一个参军身旁,举止亲密,旁人也见怪不怪。
郞将见卫钊注意那一席,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那是严参军,是个好男风的,这是他相好,也是城里有名的倌儿,叫敦乔。”
郞将见卫钊时不时朝那里看去,心下还觉得奇怪,从未听说卫钊好男色,怎么百媚千娇的美人在侧,他还关注着倌儿呢。郞将也是个人精,很快吩咐仆从两句,仆从跑到参军席上说了什么,只见参军和那个叫敦乔的倌儿都很惊奇,随后敦乔就手持酒杯上前,来到卫钊面前敬酒。郞将趁机让他坐到卫钊身旁。
卫钊自然知道是这群人的试探,他点了点头,饮了一口酒。敦乔红了脸,来到卫钊的身边,和刚才那伎子正好一左一右两侧,他眼梢斜上挑着,容色清俊,笑着伸手搭在卫钊手背上,清亮宛然地喊了一声,“卫将军。”
卫钊啪的甩开他的手,胃里一阵翻滚,脸色发黑,豁然起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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