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突然间,他好像溺水的人刚刚上岸,被人一脚踩中胸口,将那口卡在喉咙和肺腑之间致命的脏水排出,人蹭地一下弹簧似的从地上立了起来,失去焦距的眼睛在房间里茫然无措地找着什么,好一阵儿,焦距找回来了,人也柔弱无骨地从地上攀住最近的一面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有、有数据干扰……”
奇良喘着粗气,一边用右手掌心压着脑子轻轻揉按,一边磕磕绊绊地往外吐字:“一种防入侵手段,海量的无效数据会干扰我的神经中枢。”
看章驰一脸似懂非懂的迷茫样,奇良马上又继续展开解释:“你也可以理解为神经病毒。每个人单位时间内能够处理的信息是有限的,超过这个信息,大脑就会……呃,怎么说呢……像电脑一样宕机。”
“我刚才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奇良将接线继续往电脑的接口上怼,刚才雪花状的屏幕一片漆黑,随着他的接线连入,电脑又开始重启,跟刚才一样地弹出来“请输入密码”的提示,“我已经能够识别部分无效信息了,我再尝试一下。”
在奇良即将插入接口的时候,章驰出声道:“会出问题吗?”
接入肯定不会出问题,她想问的大概是处于宕机状态会不会出问题。
奇良:“……应该……不会吧……”
应该不会的意思就是很有可能会。
章驰已经明白奇良的回避话术了。
但没等她问个清楚明白,奇良就已经将接线插了进去,眼睛闭上,电脑继续出现雪花状的闪屏。
海量的数据在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像风筝一样传输进奇良的大脑,风筝在空中摇摇摆摆,牵引着风筝的线在黑暗中影影绰绰。
宕机的危险性毋庸置疑,最严重的,很可能脑死亡,成为普世意义上的植物人。但出现那种情况的概率非常小,这样的神经病毒只是为了阻碍黑客尝试进屋的脚,当他们在门外窥视到屋内有陷阱,断开连接,收回脚,一切就又风平浪静。
出现这种状况的前提是足够量的时间。
长时间处于某个极限状态,别说是脑子,就是身体也得报废。
大部分的黑客都能够在意识到神经病毒的时候退回来。()
但他不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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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再做这件事了。
有时候做一件事需要的勇气并不是燃起于决定做这件事的瞬间,而是一路走过来,他发现自己无法再成为躲在幕后,那一个冷眼旁观,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活得高高在上的看客。
那样的人生很无聊。
垃圾岛的夜,他们曾经一起站在城市中心的楼顶,并肩俯瞰这座城市来去自如的霓虹,喧闹的叫嚣,无端无由的死亡,一同对抗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无法接受失去。
因为要失去的事物离他太近。
就在此刻,他意识到当初魏易为什么要让自己去看那一堵墙。
垃圾岛上挂着曾经离她很近的人。
死亡的恐惧会根据距离远近的量级选择性传递。
她不该死在这里。
作为他的朋友。
章驰不知道奇良在此刻做了多么“悲壮”的决定,她环视整个房间,找到一张带皮垫的轻质椅子,拉到奇良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