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着他的白发,低语不休,仿佛老兄弟们的呼唤。
进入十一月后,江西道巡抚使萧符、北衙枢密副使徐浩相继病逝。
老人凋零,本是寻常。
邵树德睡不着,便一意孤行来到夜晚的海边,排遣心中的寂寥。
这个世界,终究被改变了,所有人的付出似乎都有意义。
大江南北、长河内外,雪域高原、大漠丛林,一切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国力在不断增强,影响力在不断外延,就连他最关心的海上之事,在过来看了一眼后,也颇为满意。
新朝雅政,坚定不移地推行着。
人心风气,肉眼可见地稳固着。
内外藩邦,战战兢兢地臣服着。
还有什么遗憾呢?似乎没有了。
该——启程了。
而在走之前,他最后一次去了船坊。
……
北风呼啸,辽海之上舟楫如林,大批船只离开北部各个港口,满载货物前往河北、淮海二道,甚至还有绕过登州,前往淮南的。
邵树德又回到了蓬莱镇码头,亲自登上一艘下锚碇泊的船只。
船底湿漉漉的,还很滑。
这很正常,木头船只就没有不漏水的,无论你用何种填充物来填塞缝隙。
邵树德甩开了侍卫的搀扶,慢慢走在底舱内。
里面充满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咸腥味、腐臭味等混杂在一起,十分感人。
舱壁上挂着几个铁质烛台,粗大的蜡烛幽幽燃烧着,提供了微弱的光芒。
幽光之中,邵树德让人打开了一个紧紧盖着的木桶。
腥味扑面而来,他伸手拎出一条鱼。
红色的鱼身干瘪坚硬,但严重缩水后的分量仍然不小。提在手中时,随着波涛轻微晃动,颇为诱人。
这种食物,已经成了河南、河北、淮海、直隶数道的畅销品,到了近些年,就连河东、淮南二道都开始大量销售,市场日益广阔。
这是邵树德的功劳。
长春节(他的生日)之时,家家户户都要买此物。后来又扩展到冬至、正旦、元宵、春社,二十年下来,几乎成传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