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
一艘蒸汽动力的海运货船上,表面甲板之上,或站或坐,有足足八百名的年轻人,都身穿儒服书生服,继续留着长发,也在进行着抗晕船训练,但因为条件较好,晕船呕吐的没有几个,反而非常惬意的欣赏着远处的海景,或指点江山,或吟诗作对,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是一艘花船画舫。
此刻。
甲板船头位置,有三个年轻人正在交谈。
“许家庄不允许我等去学习高深的科学技术,反而要送我们去海外拓殖,只是因为我们不愿剪去头上的长发,不愿脱掉身上的儒袍,就要把我们送去海外,最好死掉!”
身形高大俊朗的赵志龙,满含怨念的语气道,其实他对许家庄是非常有好感的,经过这半年多的深入了解和学习,也完全接受了许多‘许学’理念,虽还未完全皈依‘许学’,但火候也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实在抛弃不了儒学中的一些理念,便被打上不被信任的标签,无法接触高深的科学不说,过几天还要被送到海外,担任书记员、会计等文职工作,虽然不算辛苦,但还是非常的不甘。
因为许家庄不信任他们。
因为他们受到了排斥和猜忌,甚至要流放到海外荒蛮之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赵兄,你若是想得到信任,把头发剃掉,儒服换成许家庄的衣服,说不定马上就可下这艘船,明天就不必来了,不过是头发跟衣服而已,有何不好舍弃的?还是许家庄的信任更重要。”
旁边瘦削男子,名字叫宋清的年轻人道。
“既然你也认为许家庄的信任重要,为何你不剃发易服?”赵志龙瞪着他道。
宋清摇头:“我不是不想,而是已经习惯了长发儒服,实在是改不了,只能如此。”
“呵呵,我们三千儒生,很多人刚开始都像你这么说,但慢慢的都剃了发,换了衣服,现在我们只剩八百人了,你这个理由已经没有说服力了。”赵志龙冷笑道。
“信不信由你。”宋清耸耸肩。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江阴人张云友,这位二十岁的个子较矮的年轻人道:“《东方时报》最近刊载的【徐霞客游记】不知赵兄、宋兄是否看过,其作者徐霞客徐振之,是我的江阴人同乡,跟我家只隔了五六里,霞客先生乃是我们江阴第一奇人,我想学习徐先生,成为第二奇人。”张云友眼里闪着光。
“没想到霞客先生竟是张兄同乡?”
“霞客先生不只是江阴第一奇人,也是千古奇人啊,其游遍名山大川,用双足丈量天下,探索宇宙真理,实在令人钦佩至极,听说庄主大人派名医治好了霞客先生的足疾,斥资五十万银元,组建了徐霞客地质科考队,还要研制一架‘霞客号’飞机,带霞客先生去他最想去的几个地方……庄主大人更是奇人啊。”
“是啊,庄主大人什么地方都好,若是对我们儒家,稍稍不那么苛刻就更好了。”
说到霞客先生,赵志龙、宋清二人都肃然起敬,纷纷感叹。
张云友则道:“好男儿志在天下,真正的儒家学子,不应是穷首皓经、困于乡梓、拘泥于传统,这些都不是真儒,而是害人不浅的犬儒、假儒,我之所以不脱下这身儒冠,是因为我要学习霞客先生,也要做丈量天下、探寻真理之真儒,这才是我为何在这艘船上的原因。”
“好、好,说得好啊!”
赵志龙大声道彩:“张兄所说,其实就是我心中所想啊,张兄你帮我说出来了啊。”
宋清也一脸郑重道:“张兄,你的这条真儒之路,请带上宋某,我愿与你一起丈量这天下之大!”
“好,道不孤也,我们一起同行!”
张云友伸出手来,赵志龙、宋清纷纷伸手搭上,然后一起仰头大笑。
……
崇祯七年,十一月五日,上午。
暖阳普照,晴空万里。
海港城东边港口,挂起了无数的彩旗横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