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牛被绑在发动机上,近吨重的身体都被带得颠颠震动,爱牛的社员们实在不忍,有的捂眼睛,有的一直问个不休。
近十分钟后,一位伐木小队长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伸手悬停在牛背上方,开口恳切道:
“刘副队长,这干啥呀,你看看这……要不算了吧,咱还是把牛放了吧。”
他话音刚落,大牛忽然仰起头好大声好用力地哞了一个长调。
这牛鸣声高亢地震耳朵,伴随着这一声引颈长嚎,它尾巴啪一下抬高绷直,接着便是一阵哗啦啦水声。
“哎呦呦!哎呀,我艹!”伐木小队长被大牛的嚎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就见自己鞋子、裤腿上被泼溅的全是牛尿。
他尖叫着跳开,呲牙咧嘴地跺脚,可奈何腿上热乎乎湿乎乎一片,过大的一泡牛尿只一瞬就将他裤子鞋子都给浇透了。
“艹!”他再次咒骂,抬起头却见所有人都在笑。
刚要恼,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大牛竟是尿了!
“通了!”他再顾不上自己腿上脚上的牛尿,眉毛挑高,也跟着惊喜地呼叫起来。
“通了通了,哈哈!”嘎老高兴地啧啧叫,忙喊阿巴将牛松绑,换另一头憋尿的牛‘受刑’。
大家于是手忙脚乱地松绑、换牛、按住、绑紧,继续等待。
这一回,围观的社员们学乖了,再不肯往牛屁股边上凑,都离得远远地盯着、热切地期盼着。
伐木小队长又想看这头大牛什么时候撒尿,又被尿淋得腿上脚上难受,加上一股尿骚味不断往上涌,终于在四周人嘲笑和嫌弃的声音中,舍下热闹不看,跑回家去换裤子换鞋了。
他狂奔的背影又惹起一阵笑声。
可以想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伐木小队长都将因此被熟人调侃——可怜的尿味小队长。
拖拉机发动机的蹦蹦声在锯木厂边持续不休,伐木工年轻人们都丢下工作围过来,甚至开始伴随着蹦蹦的声音喊号子:
“一!二!……十六!十七……”
大牛被绑在拖拉机发动机上,瞪着牛眼睛,震得脑瓜子发晕也就罢了,还得听人类吵闹的呼喊,简直烦死了。
它是被绑着,又不是在拔河!
人类兴奋个什么劲儿嘛。
但,人类真的好容易兴奋。
在枯燥乏味的劳动中,看着病牛用拖拉机治病,简直比电影还有意思,没有人不贪恋这片刻的兴奋和期待。
于是,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呼朋引伴齐齐往停车场跑——正擀面的司务员丢下手里的擀面杖,刚上山采蘑菇回来的人丢下箩筐,脱坯的丢下刚和好的水泥——大家拔足疾奔,生怕错过大牛喷泉般、瀑布般的、激动人心的撒尿时刻。
伐木小队长换好裤子,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边系腰带一边奔跑着问边上的同路人:“怎么样?尿了吗?尿了吗?”
“还没呢,快点,不然赶不上了。”
住在驻地最里面的泼辣媳妇推开门,一边急得不断向外张望,一边回头叱骂自家磨叽爷们:
“快点的啊,磨蹭啥呢?再不快点看不着了。”
“马上马上,再等我两秒钟,马上就好。”男人一边快速系鞋带,一边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