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控地往前奔跑着,喊着许君赫的名字,希望他能给出回应,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知踩到了什么坑里,纪云蘅又往前摔了一跤,身上顿时传来疼痛,手上也按在粗粝的石子上,痛得她一抖。
就在纪云蘅要被绝望淹没时,不远处传来了许君赫微弱的声音,“纪云蘅,我在这儿。”
纪云蘅立即从风中捕捉到了这句话,飞快地爬起来,循着声源处找过去。正好月光重现,照在大地上,让纪云蘅恢复了视线的清明,就看见前方不远处,许君赫靠坐在一棵树旁,正看着她。
纪云蘅在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双眸猛地一热,泪珠断了线地往下掉,朝他跑去,“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走到近处,才发现许君赫的脸色很不好,肩膀上中的箭已经被他拔掉,流出的血将半身的衣衫都浸湿了。他微微弯着背,以一个不大自然的姿势坐着
,一只手捂在腹部,被衣袖挡了大半,隐约能看见他手背上全是血。
许君赫的神色却是分外柔和的。
他方才看见纪云蘅站在不远处,月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照出她努力忍着眼泪的赤红双眼和脸上的彷徨绝望。而在她视线转过来的刹那,许君赫觉得自己像是目睹了灰败枯萎到生机焕发的过程。
许君赫认为,纪云蘅可能还没察觉到,她对他的在乎。
纪云蘅蹲在他的身边,眼睛快速地扫过他的伤口,难以掩饰自身的慌乱,想触碰他却又怕弄疼了他,双手无措地在举在半空中,“良学,你的伤势怎么样?还能不能动?”
许君赫见她身体和手都有着明显的颤抖,显然是被吓得厉害,便下意识温和了语气,“别怕,我暂时无妨,还死不了,怎么是你来了?”
“程渝受了重伤,只能我来。”纪云蘅抖着声音回答。
许君赫又问:“东西还在吗?”
纪云蘅重重地点头。
“纪云蘅,你别怕,听我说。”许君赫的声音无比平稳,融了许多软心肠进去,又变得非常柔和,对纪云蘅道:“我虽然受了伤,但计划到现在为止进行得还算顺利,这是好事。此地不宜久留,等我皇叔发现被骗后,一定会派人下来搜寻,所以现在你要与我一起翻到山的另一面,那里有一个村落,我们可以暂时在其中藏匿。”
不知是不是许君赫的情绪太稳定,像是给纪云蘅撑起了牢固的支柱,她在听完了这些话之后也慢慢找回失控的情绪,方才紧张害怕到发麻的双手也逐渐恢复知觉。她倾身上前,扶着许君赫没受伤的那边臂膀,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像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平日里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即便是连着三天不睡觉仍有精神遍地跑的许君赫,这会儿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起身动作也颇为费力,不仅要纪云蘅搀扶,且在起来之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不少。
纪云蘅看不清他到底伤得如何,那一身深色的衣裳也瞧不出他流了多少血,只迫切地希望能赶紧带着他找到山那边的住户。
许君赫用手指蹭了蹭纪云蘅殷红的眼角,带着心软的眷恋,轻声道:“佑佑总是这么厉害。”
他想把纪云蘅好好地保护起来,却又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总让她陷入这些危险之中。幸而纪云蘅平日里看起来不大中用,关键的时候却总能用这纤细的身条扛起重任。就像现在她扶着许君赫往前走,再如何吃力也不曾停下一样。
许君赫受伤太重,分不出精力再说话,尽可能地节省自己的力气。可即便如此,他的体力仍然在飞快地流失,原本还能坚持走着,到了后来身体渐渐撑不住,收敛的力道也无法维持,大半身子都压在纪云蘅的肩头。
他渐渐跟不上纪云蘅的步伐后,成了一个拖累。
纪云蘅能察觉到他越来越站不住,脚步也不断地变慢,呼吸声越来越重。她没忍住向许君赫投去满含担忧的目光,被他察觉,随后回以一个浅浅的笑,低声道:“有点累了,我们休
息一下。”
纪云蘅从前总是跟不上许君赫的步伐,就算他只是正常的行走,她跟着时偶尔也要小跑两步才能追着并肩,而现在却看着他不过是走了一段路就虚弱至此,心里便有说不出的难受。她将许君赫小心翼翼地扶在旁边坐下来,让他靠着树根。
许君赫异常沉默,就算是想跟纪云蘅说些什么,也没有力气开口,光是忍受身上伤处的疼痛,就足以耗尽他的所有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