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张三好被土匪拿枪压着,跌跌撞撞走在崎岖的山路之间,本来已经有点万念俱灰的意思,他只期望自己的酒友能信守诺言,给他留一份饭,等这位爷吃完之后,高抬贵手,留下他一条性命。
走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张三好听见路尽头有人在吆喝他的名字,随后他欣喜的看见,自己那三个同村酒友,提着灯笼和土枪,居然顺路过来找他。
眼看着提着土枪的兄弟,张三好激动的热泪盈眶,他适逢背字,又为强人所截,正是需要别人送碳的时刻。这三个弟兄的出现,虽然未必是真对他身后那伤匪来的,但以一敌四,他们手里又有土枪,无形中还是有很大威慑力的。
张三好和强人同时看见了那三个酒友,那伤匪手疾眼快,而且似乎受过专业训练,立时便跳上我爷爷的后背,用我爷爷的背挡住自己身上的伤,又用手里的盒子炮抵住张三好的腰眼。
“不许乱说话!”强人冒着汗珠子,阴沉着脸色,对我爷爷说道:“一会他们过来,你就说我是你远方亲戚,投奔你的,夜里赶路让狼咬了。要是敢多说一句,我要了你命。”
强人的动作迅速,判断精准,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我爷爷腰眼被人家拿枪顶着,自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死局中,爷爷只能强打精神,一边背着此人前进,一边装出笑脸,和弟兄们打哈哈。
那三个酒友一见张三好背后还背着一个人,当时便泛起了警觉心。
其中一位更是不自觉端起土枪,问张三好道:“老三,咋么这么半天才往回走,你背后头背的谁哇?”
张三好苦笑一声,背课本一样冲那三个兄弟说,这是他远方亲戚,夜里赶路刚好碰见,被狼咬了,正要背回去治伤云云。
三个兄弟听完之后,这才放下土枪,对我爷爷说他们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去,知道肯定出事了,所以三个人这才出来找他,也是怕张三好遇见狼,都拿了土枪防身。
说话间,一个朋友还特地拿出留给他的熏鸡,美酒,豆面馒头。在他面前晃悠了一番道:“兄弟们就是拿你开个小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有好事,怎么也得带上你呀!咱们赶紧回去,好好吃一顿。”
兄弟们的话让张三好有点小感动,虽然是酒肉朋友,但人家也挺讲义气,只是碍于肩头那位爷还在,张三好不好多表达什么,感激的点了点头之后,我爷爷就背着他肩膀上的那位强人,在兄弟们的护送下,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因为有了兄弟的陪伴,张三好也不怎么怕了,而且他后背感觉到那人的胸膛在不断渗出血液,说明这匪徒也受伤不轻,要是有机会能和兄弟们合作一把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这个家伙拿住送官。
我爷爷的想法是好,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被那个深具江湖经验的强人看透了。他一个学生出身的家伙,还是太嫩了一些。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张三好背上的土匪突然把手枪抵的更紧,他把嘴伏在我爷爷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道:“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惜了。”
说完这话,这强人像煞有介事的对我爷爷和那三个朋友说道:“对不住,耽误各位点时辰,我要去大号,麻烦我大哥把我送到对面那林子里方便。”
说话间,那强人拍了拍我也爷爷的肩膀,伸手指向前方一片不小的林子。
那是一片槐树林,夜里看过去黑乎乎一片,好像一张看不见尽头的网。
听见背后的强人要去那林子里,我爷爷心里的如意算盘“啪”的一声碎了,他知道夜黑风高,林子密的地方容易逃跑,这人此时来事,当然是要借机开溜的。
受伤的土匪溜走了倒无所谓,张三好只怕这人没落下什么好处,走时发狠,在给他脑袋补上一枪,到时候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咯。
我爷爷心眼中想的多,脚底下自然也就迈不动步,那人见张三好走不动,就又用枪指了指他的后背,发狠道:“走!别让弟兄们久等。”
腰后的枪让我爷爷感到分外无奈,他什么也没说,便背着那人走向树林。
倒霉的张三好每走一步都忐忑万分,那时真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际,或许下一步路,就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步了。有这样的想法,他又怎么可能走的快呢?
就这样,张三好一步一磨蹭的到了槐树林子里,他放下肩膀子上的土匪,就等着人家的裁决了。
土匪从张三好身上摔下来后,一头扎在地上,他弓着身子,手里拿着枪,看了张三好一眼,又瞅了瞅远处拿着三灯笼一动不动的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