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怎么会没受过伤呢。就算是阿妹,小时候生活困苦被亲人打骂,孤身在国外也难免遭到歧视。
她的指尖微微一动,想要去握秦销搁在被子上的手,但又不太敢,只轻声说:“受了伤不喊痛,并不意味着您感觉不到痛。”
秦销问:“你觉得我是遭受过虐待才会变坏的?”
汪盏点了点头。
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的。
阿妹也是在爸妈一次次打骂中越来越孤僻沉默。
秦销又问:“我是坏人,这件事让你很难接受吗?”
汪盏咬着嘴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冷漠、高效、没有感觉。世人梦寐以求的是我唾手可得的,如果非要说我受过伤的,那唯一的折磨就是……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秦销略微向她倾身,用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
“步桃也好,你也好,我从来没想过把你们怎么样,我让你这么痛苦,我们可以到此为止……”
“不——!!!”
汪盏吓得一个激灵,一瞬间从被窝里扑到秦销身上,紧紧抱住了他,一字字凄厉嘶哑带着恳求:
“我什么都没有了,爸妈烧得只剩一捧渣了,和车主一起分都分不清。姥姥倒在路中间……我们真的没有钱再住icu了……那天下午舅妈就来要钱,可房子又卖不了几个钱……阿妹一滴眼泪都没掉,看着我说她饿了,问我家里还有多少钱……姥姥没了,她说她饿了……她说她饿了”
汪盏的眼泪停不下来,仿佛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起哭了出来,额头抵着秦销胸膛,被子下瘦棱棱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着抖,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病猫,梦呓般地喃喃道:
“我什么都没有了,求您!求您!别不要我……”
“……”
“求您……别不要我……”
“好了,好了,”听着她哭了好半天,秦销才抬起手,轻拍着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嗯?”
她手指死死揪着他胸前的衬衣,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木,却始终没有等到那句“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隔着衬衣中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默然哭泣中不经意间向旁边一瞥——
不远处,电脑屏幕黑漆漆的,“阿妹”映在上面,正隔空投来冰冷、失望又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颈后猛地窜上一阵寒意,汪盏不敢细看,缩进秦销的怀里,紧紧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