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安将信捧与她。
温瑜接过,在看到信上写着:
“元月初一,奉阳陷,裴颂斩长廉王与其子首级,悬于奉阳城门前,慑其旧部。麾下将邢烈举摔世孙至死,长廉王妃触柱,世子妃护其幼女被囚于揽星台。”
温瑜张了张嘴,似想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泪落如滚珠,砸在信纸上,瞬间就将纸张晕湿了一片。
父王,阿娘,兄长,还有三岁的钧儿……
都没了。
温瑜攥紧信纸,只觉心口似被千万根钢针刺搅,痛得没法呼吸。
她手不受控制地紧揪住胸口的衣襟,伏跪在地,从眼眶滚砸而下的热泪将地上的薄雪都烫得化开。
周围好多张嘴在动,她看到了周敬安和周夫人泪眼婆娑地在同她说什么,可这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见。
好一阵,她稍缓过来了些,才闻周敬安说:“……翁主先休整一夜,裴颂挥师南下已是势不可挡,雍州……守不住的,翁主需在那之前赶往南陈才行。”
温瑜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已暂时无法思考了,浑噩道:“一切由大人安排。”
周敬安知她逢此噩耗,必定是要独自缓一缓才行的,亦是忍着悲恸吩咐婢子:“送翁主回房。”
温瑜由周夫人和婢子搀扶着回了跨院,背身关上房门后,便脱力般抵着门背滑坐在地。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她却无法哭出声来。
仇恨和自责汇成排山倒海般的巨大痛苦将她淹没,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尖啸着拖住她往无尽的深渊里坠。
——为什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到南陈?
——为什么没搬去救兵?
她抱紧双膝大张着嘴,竭力呼吸,胸腔却还是刺痛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没有被追杀,没有和亲随走散,也没有被人牙子拐来这里,一切是不是都还来得及?
温瑜仰起头,任泪水滚落双腮,砸在身前的衣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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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厉闻噩耗赶来,隔着小跨院院墙上的雕花石窗,望见她房里漆黑一片。
他知道她今夜肯定是无法入睡的,但在天明之前,她大概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萧厉背靠院墙,仰头望着天上那轮寒月,就这么在墙外守了一夜。
天将明时,他拂开满肩雪沫,翻墙进院,敲门门似被栓住了,里边无人应声。
他绕到屋后,撑开窗,一眼就看到了抱膝蹲坐在门后的温瑜。
她眼睛是肿的,脸上泪痕未干,他却是像没瞧见一般,只问:“想骑马出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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