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不重,自成余威,文纸雪白,朱批鲜红,悬于缠着灰色布条的手间,像副水墨。
那人打量着伸手接了令文,看过之后递给旁边人,抱拳见礼道:“得令,兄台如何称呼。”
“无官位,你喊我薛凌即可。”
那人未见疑虑,也未识得这名字有何不一样,笑喊了声“薛兄稍后。”方才镝音浊而沉,用的是木镝,且点卯数只得一官,也就是只得些许小事需要处理,不必太过紧张。
薛凌稍颔首,笑道:“还请尽快。”
人又问:“薛兄是新来的?看着面生。”
她点头轻“嗯”一声,目光转到校场正中去,不欲多言。方阵里征衣俱同,长枪一样,分不清。。。。。
她分不清昨日老妇长子是谁,也辨不出其幺儿何在。
薛凌既冷面,那人不好再攀谈,催促着点了人车与薛凌,道是“百夫长吴栋授命”。
薛凌收了东西,复回马背上,带着人顺利往城南门。说来并无难处,只些许胆识罢了,换个没见过阵仗的,瞧见乌泱泱一群人个个手执利刃,喊声震天,腿都吓软,哪能镇定自若鸣镝。
她瞧不上这等试探,实则沈元州也有一定道理,是不是薛弋寒的儿子根本不甚要紧,要紧的是人能用。
霍知等人早已等候城门处,却是没来由多了驾马车。薛凌上前指了指,道:“怎么回事?”
霍知笑道:“陈泽实在行不得马,特让在下救个命,正好,齐将军也进去了。”
薛凌将令信与他,道:“开城门。”
霍知拿着令信与守门的卒子看过,随即有人拿着绞索将门缝开大了些,百余人浩荡往昌县去。
因着有营兵行路,马不好太快,马车也走的慢,六七十里路跑马多不过一个时辰,行兵却要小半天。沈元州说晚间酉时末开门,时间给的不少,但也绝对不多。
薛凌嫌马慢,一路没什么好脸色,陈泽在里乐不可支,搂着那豹子与齐清霏再三道是“骑马不是人干的活儿”。
如此日头过半,一行人到了昌县,有沈元州手谕,守门的不敢造次,直接放了人过去。
进到城里,薛凌道是稍作修整,计时半刻,用过饭食,再行去装粮。吴栋二十来岁貌,为人还算恭敬,得了话即令行兵原地待命。
城中更甚昨日空,转了几圈方寻着吃食,店家直喊“供不得那么多军爷,隔壁铺子也还有两间开张,不然分担些。”
薛凌笑与吴栋道:“如此,都各自去吧,有你看着,逃役以军法论,我初来乍到,不知王上如何治兵。”
“斩。”
料来也是这般,薛凌递了一袋碎银过去,道:“军饷微薄,今日这顿,算我贴补诸位,吃好喝好。我们只是去运些个人认捐,不是大批粮草,没有被劫的风险,你不必太过担心。”
吴栋这才多看了她几眼,接过银袋称了谢,转身招呼各什长领人开饭。自起了战事,营中吃喝基本管饱不管味,虽这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到底是口新鲜。
此刻齐清霏二人方从马车上下来,那豹子出了帘就闻着味,只是不如昨晚野性大,吸着鼻子要往薛凌处来,齐清霏一声吼“往哪去,趴着”,畜生乖觉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呜咽,狗瞅得两眼,居然也原地蹲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