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头,素兰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竟空洞地像死不瞑目一般。
9、
原来那一晚我没有做梦。
真的有人来找素兰。
素兰当着小将布加的面,讥讽女刺客不自量力,又笑着说自己和女刺客不一样。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依靠。”素兰偎依在小将布加怀里,柔软地像一条上好的狐裘。
那一晚,素兰和小将布加缠绵至夜半。
我不知道女刺客和素兰是什么关系,但我想,她一定很难过,却还要装作一点也不在意。
她甚至不敢为女刺客流一滴眼泪。
伙房里又来新人了,听说是从附近村子里抓的农户。
有个阿婆不过是捡了一块掉在地上的肉骨头,就被胡人抽地满地打滚。也许是抽累了,他们将啃剩的骨头往地上一扔,让阿婆像狗一样去咬,一定要听到骨头咬碎的脆响,否则就要打死她。
素兰抱着我躲在灶台后,其余人也如鹌鹑般不敢说话。
我看不见阿婆如何爬过去,只能听见低低的抽噎声和绝望的求饶声。
忽然,不知谁凄厉地喊了一声娘,外面霎时喧闹起来,紧接着便是刀兵相接的声音。
一场毫无胜算的厮杀很快就结束了。
死了一个胡人小卒,一个汉人阿婆,还有一个……叛徒。
砍我手指的叛徒。
原来他不是没有血性。
只是,他那衣锦还乡的美梦,再也无法实现了。
此事后,所有能在营地活动的汉人都被关到了俘虏营。
在大多数人都满身脏污、蓬头垢面的情况下,竟还有一人穿着干净的夹袄,戴着暖和的风帽,踏着羊皮六合靴。
素兰说,他是左虞侯军的行军主簿,被抓的第一日就把左虞侯军的消息卖得干干净净,营中一半的俘虏都来自左虞侯军。
他笑着朝我招手,声音温和:“小姐来时,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素兰连忙将我往后拉,警惕地瞪着他。
“小姐可知,巴齐尔将军为何不送手指了?”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我,像暗夜里的毒蛇,“因为下一次送去的,是小姐的手掌。”
10、
主簿和我们不一样,他是来抓人的。
几个悄悄藏了铁器碎片的俘虏被他揪出来,他又成了胡人的座上宾。
俘虏营里所有人都恨他。
素兰想办法联络了小将布加,可布加也没办法把素兰带走,倒是那个主簿,害死了十几个俘虏以后,将我接走了。
我害怕地将双手藏在破旧的袖子里,脑中不断浮现被砍掉手指的那几日是如何痛苦,那通红的烙铁烙在我流血不止的伤口上时,血肉的焦糊味让我不住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