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亭台的热闹已经散尽,整座府邸寂静平沉,浸在浩大雨声里。
二人绕到库房,见芙蓉鸟已被收在屋里,俱歇了一口气。采儿嬉笑道:“我早说夫人担心早了,那些人是陶姑姑带的,还算机灵。”
说到陶姑姑,二人边走边说。
喻姝悄声问:“你这几日留心她时,可有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没哩。瞧着再正常不过了。陶姑姑连王府大门都很少迈出,整日在府里教导丫鬟婆子。”
“我们才来,她也不敢有所动作。先少看着,让她放松警惕,才好舒展拳脚。”
绕过院落,旁边一块泥地花圃,有三两撑伞的人影在絮絮说话。
“前头说话的好像是赵婆子,她有手艺在身上,花草捯饰的最好。”
再走近些,果然听见赵氏在给两个新来的婆子训话。
“快入冬了,这块圃地上要栽腊梅。赶明儿你俩就跟我一块,再招呼几个小子,把花房的腊梅根子搬来。我再带你俩去见见那几棵榆木——”
说罢,赵婆子瞧见圃外打灯笼的人,福身,忙给俩新来的婆子递眼色,
“那是咱的夫人。”
她挥了下手,赵婆子便继续教。两句过后,带着人离开花圃,往下一处去。
夜色朦胧,仍还下着雨。
喻姝提起裙摆,正要带小雅回去。灯笼的光照过花圃泥地时,赫赫然映出几双杂乱的脚印,其中竟有酷似男人的!
她步伐一滞,猛地抬头,拉开一点伞角往前看——三个婆子的背影,落后的一人偏高偏壮,走得也格外扭捏,莫非是他么?!
竟然混进个男人?
他想做什么?
又是怎么进王府的?
喻姝比了比泥地上粗大的脚印,递眼风给采儿,二人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走到一半,她忽然不走了,低声说:“跟着他太危险了,能进得了王府,定然有些身手在,先回院子。”
回来屋子,喻姝让采儿先去休息,旁的明日再说。
她静静在床榻边坐了会儿,真是想一睡了之,可有这么一个疙瘩在,心下始终难安。
喻姝折腾着起身,想遣人给魏召南传话,又担心那贼子在府里有内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随便遣的人就是贼子的内应,可真真是自己送死了。
左想右想,还是从垫絮下翻出一只药末纸包,藏于袖内,自己去找魏召南了。
魏召南给寐娘过生辰,今夜应该就宿在寐娘屋里。
喻姝收拾了一番,瞧着雨似乎小了些。又嫌伞是个累赘,遇上万一可不好逃,索性披了件带帽的斗篷,系好棉绳。
深夜府宅,喻姝出门走了两步,心下还是有点怕。
她想,应该带个丫鬟出来的。
可无论采儿,还是别的丫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有药粉尚且能保得住自己,再多一人,可十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