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窃取的情报用行文格式誊写出来,并向军统本部提交,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苦差事。行文中,非但不能出现“估计、猜想”等模棱两可的字眼,而且还要注意措辞造句的语气。比如说对戴春风的称呼,“老板”这个词不是谁都可以用的,没有身份和地位的特务,一旦用上它,那就是自找麻烦。
在戴春风面前,下属的自称也有说道,如果是在戴春风主持下,从训练班出身的特务,那他可以自称“学生”,并对戴春风尊称为“戴主任”。所以,叶晨在行文收尾的落款处,就写下了“学生忠义谨敬”。
陈明看着叶晨的笔迹,由衷的赞叹道:
“老弟,你这手字真是了得,估计戴主任看了都会欣赏。”
陈明说这话是有原因的,戴春风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收藏名家字画,看到写字写的好的,第一印象就会好很多,而且刚才陈明仔细的询问过了,叶晨居然和戴主任和毛齐五还是半个老乡,要知道江山人是最看重这个的,能攀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那前途都不可限量。
叶晨苦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陈明说道:
“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戴主任看到我就心烦,你想想,他当了那么多届班主任,我是他铁打的学生,最后能毕业,完全是托了李主任的福,估计也是上面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处理完了这一切,陈明设宴款待了叶晨。既然是老同学,那关系可就又进了一层。两个人落座后,陈明对手下吩咐:
今晚不吃高粱米了,要多炒几个菜,不但要炒好菜,而且还要备好酒。把锦州烧锅产的头酒,多弄它几坛子来。
“老同学呀!干了这么多年内勤,没少受罪吧?”看看许忠义那单薄的身材,陈明是一阵长吁短叹。
叶晨叹了口气,然后对陈明轻声说道:
“嗨!那是自然了,内勤怎么也比不过你们外勤,太受约束了。”
“外勤也不行啊!”递给老同学一根烟,陈明感慨的说道:
“我是民国二十八年奉命潜伏奉天,这一晃都六年了。那是天天在小鬼子眼皮底下打游击,说不准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回他姥姥家去了。多亏哥哥我命大……哎对了,你是哪年生人?”
“民国六年,今年二十八岁。”叶晨答道。
陈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叶晨继续诉苦道:
“那我比你大,咱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了。我说老弟呀,幸亏你没放外勤,知不知道我这里的投胎率是多少?”
许忠义摇摇头。
“每年百分之四十,我的手下,整整换了两茬人。”
也就是说从潜伏沉阳尹始,那些追随陈明的人,现在已经基本上是彻底死绝了。
“咱军统就这规矩——用人用到死,前几年风头紧,哥哥我也不敢懈怠。现在好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拍着大腿,陈明往沙发上一仰,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不过我听说,重庆准备派人来接管沉阳。老弟呀!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这就是明显的试探,陈明想通过叶晨的反应,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背景,也想知道他此行究竟代表着哪一方利益。倘若他没可能跟自己一条心,那就要尽早防范另做打算,以免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山药,却在一夜间被个外人给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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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一眼就看穿了陈明的小心思,所谓职场无朋友,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涉及到利益,否则眼前还跟你称兄道弟的人,转身就可能将你置于死地。
“不管谁来,小弟只奉上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叶晨这话里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只要老兄你把眼前的势力巩固好,那就没人能把你怎样。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是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信息,这就已经足够了。
晚间,陈明召集起众弟兄为许忠义接风。席间大家无话不谈,亲热得好像是一家人。不过在交流间,叶晨突然注意到一个现象:小特务们动快子的速度,全都比嘴皮子还利索。这边说着话,那边就“曾曾”夹了几块肉,然后一边说话一边吃肉,等盘子见了底儿,这才“咕冬咕冬”牛饮起烧酒。
“弟兄们这日子过得苦哇!”陈明把面前的菜,全部送给了手下。他大口大口吸着烟,两道浓眉都快拧到一起了,轻声说道:
“打民国二十九年起,我们这些人就没见过饷儿。要不是为了抗日,大家早就散了,哪还能撑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