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只要您满意就行!”一个出工一个出料,没有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不就是一副鞋垫吗?它又不是金尿盆子,这连模具都省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伙计捧着托盘,把一副金灿灿的鞋垫给它送来了。萃华楼的手艺就是与众不同,它往往能考虑到许多商家不愿去琢磨的细节问题。譬如说这双鞋垫,为了美观和照顾脚掌关节的灵活性,大师傅不但在鞋垫上纹了图桉,而且还特意在脚掌部位设计了一个活动环节。这样踩在脚下的金鞋垫,就不是一块硬梆梆的夹板了。
“好!好!好!”陈明一连叫了三声好。把钱拍在桌面上,临走时他还再三交待:一定要替他守住秘密,如果走漏了风声,让伙计当心自己的狗头。
出了萃华楼,陈明仔细观察过周围环境后,叫了辆人力车,开始顺着大街漫无边际地游走。
“这位大爷,您总得告诉我要去哪儿吧?”车夫吃不消了,算算这路程,他东西南北绕了快三圈,可这位爷,还是没有尽兴的意思。“爷,这都快半夜了,您到底打算叫我怎么做?”
“去大西门!”
“大西门?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过三趟了!”
“嗨!说啥呀?不差你钱就行了呗?”
陈明这举动,有点摆脱跟踪的意味,可他到底想摆脱谁呢?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整个奉天能让他这么防着的,除了自家那位,也不做他人想了,陈明问了能藏点私房钱,可谓是殚精竭虑,挖空了心思。
人力车在一处僻静小院旁停下。付钱之后,陈明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踮起脚,趴在院墙上往里看。地势地形一目了然,即没有埋伏,也没有可怕的机关暗算。定定神儿,他把自己脸色搓得尽量轻松些,然后又“滴滴咕咕”把某些细节重复了若干遍。这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院门。
“差不多该睡了吧?嗯!应该是睡了。往常她入睡时间是晚上十点,现在眼瞅就快到十二点了,怎么也该人事不省了吧?”揣着侥幸,他把手悄悄按在了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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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陈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随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心暖化后,将冷水慢慢注进了门轴。
缓缓推门,轻迈脚步,足尖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间,他身子果断地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一听,确认没有任何声响后,这才足不离地转身关门。
脱下鞋,把它塞到一边。陈明咬紧牙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在心里小声滴咕着:
“还好一切正常,她睡了……呵呵……”
蹑手蹑脚走到厅堂,正想坐下歇口气,突然,桌面上一张纸条落进了他的视线。虽然看不清字迹,可他也不敢开灯。没办法,只能将纸条拿到月光下,将就着一点一点地辨认。
“饭在锅里……”陈明的语气停顿一下,拂拂胸口,接着又念,“我在……床上?”眼皮“突”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吃饱喝足,进来相商……妈呀!她没睡?”
当下哪还敢再顾虑填饱肚子?跌跌撞撞冲到卧房前,挺胸抬头整理衣衫,然后轻咳一声,隔着门板谄媚地问了句:
“夫人,您歇了吗?”
“进来吧,外面怪冷的。”一阵柔和的声音,从房中徐徐传出:
“当家的不回来,我怎能睡得安心?”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风姿绰绰的少妇,正倚在床边从容地打着毛衣。十根葱芯般的手指,熟练地承转接合着,不见一丝迟疑,宛如一张高效灵巧的织布机。
“夫人……”怯怯地叫了声,陈明把心一横,乖乖地低下了头。
“钱都拿到了?”那女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陈明低眉顺眼的偷瞄了眼自己媳妇,小声说道:
“拿到了,三十万现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点点头,女人甩甩鬓角发丝,提起毛针在耳孔漫不经心地掏了掏。
“夫人,要是没啥事儿……那我先去吃饭了……”陈明陪着小心的请示着。
“等等!”女人突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