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江凝一夜未眠,手里捧着萧寒山留下的口哨发呆,将一整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思前想后,江凝便铺开笔墨将前前后后与陈应安有牵扯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并将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也特意说明,然后又将自己往后的计划也大概提了几笔,就这样洋洋洒洒写了两大页子纸,直到实在无话可说,提着毛笔在嘴里啃了半天,这才又想起白日里萧寒山要走时说的那句“万事小心”,心中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写点别的,可能萧寒山都会觉得自己对牛谈情,便又在最后多写了一句“万事小心”。
江凝写完了信,吹了口哨,不一会儿一个灰白的鸽子就飞到了窗台上稳稳落下,江凝看了眼手里攥着厚厚信封,又看了一眼那如巴掌大的小鸽子,瞬时无语失笑。一边摸着鸽子,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个木头脑子,明知道是要用你传信,还写了这么厚,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缺心眼了……算了,明日让萧岩帮我送出去吧……那你岂不是白跑一趟?要不……再写一张?”
终于,在不停地撕扯后,江凝终于将写了“有事与你商量,信交给萧岩送来”的一张字条塞进了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看着鸽子飞走,江凝这才安心睡下。
次日一早,江凝便将书信放在了柜上,叮嘱江月把信交给萧岩送去凉州萧寒山那里,自己便出门往刺史府的方向去了。
只是江凝没想到,这么早就会在林泽远府上碰到封从义和一众盐商。
林春喜领着江凝往后院走,边走边说道:“萧夫人,您先在偏厅稍等会儿,我们大人正在前面和封长史带来的盐商们谈事儿。”
江凝皱了皱眉头,想起去年刚到雍州时与林泽远的讨论,问道:“封长史?盐商?来找麻烦的?”
“可不是吗?自打我们大人接了管盐的差事,这些人就没消停过,尤其是今年,隔三差五的来闹,刚开始的时候是来哭诉日子不好过,挣不到钱没法养家,后来就是说我们大人断了他们的财路。”
“这么严重吗?”江凝似乎从没听到过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山里呆久了,有点闭目塞听了。
“可不嘛!”林春喜带着江凝转了几个长廊,终于到了后院偏厅,“尤其啊,那个封长史在中间和稀泥,可把我们大人烦死了。”
江凝进门就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听到林春喜提起封从义,顿了顿,道:“你随便找个理由,把你们大人叫过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林春喜面露难色,“这……是不是不太好啊?封长史他们还没走呢。”
“嗯……”江凝想了想,也对,不能贸然把林泽远叫出来,放着盐商不管,他们可能气焰会更嚣张,便道:“你去悄悄跟你们大人说,让那些盐商先回去,我有办法。”
林春喜有些犹豫地看着江凝,虽然他知道每次江凝来找他们家大人都会有好事,但今日要他打断他们大人的谈话,他就有些害怕了,一方面怕外人觉得林家下人没规矩丢了大人的脸,另一方面他还是对江凝说的话有些怀疑。
江凝看出林春喜的心思,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放心去吧,出了事我担着,你在这儿婆婆妈妈是想看你们家大人被那些人逼到墙角去?”
听到这话,林春喜连忙点头,“好,我去,那您在这儿先等等。”
“嗯!”
林春喜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江凝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三两下打开,将一张卷了黄瓜牛肉和鸡蛋的春饼塞进了嘴里。一口春饼下肚,江凝的胃稳了一半,这才细嚼慢咽了起来。
江凝看着门外的迂回的长廊,思绪忽然就回到了初次来雍州的时候,那时她被土匪绑上山,陈道恒救了她,昏睡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也是陈道恒,留信说高中之后就回来定亲的也是陈道恒……可后来,娶了她的却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萧寒山。
小时候很火的一部电影里说失恋的恢复期平均是十一周,江凝细数着月份,已经超过了,心下觉得好笑,“怪不得我已经不那么难过了,这可真是‘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真没想到阿凝还会作诗呢!”
江凝暗自感慨的时候,门外传来林泽远的声音,江凝立马站起了身,将还没吃完的春饼放在了桌上。
“林大人。”
林泽远看似心情很好,示意江凝坐下,自己便也坐在了江凝左手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