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盐巴裹在鹿的伤腿上,别叫它断气了,等会抬着鹿直接去皇阿玛那儿,就说皇玛嬷近来有些食欲不振,我也担忧不已,想猎鹿送回京城给皇玛嬷佐餐,求皇阿玛能立即派人快马送回京城,好让皇玛嬷能吃上一口新鲜鹿肉。”
随后,胤礽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何保忠,“何保忠,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皇阿玛能处置你,我也可以。”
何保忠立刻就跪下了,重重磕头:“奴才知道轻重,太子爷宽心!”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太子爷对他们的心。
胤礽当然知道何保忠时常会被叫去乾清宫回话,皇阿玛从他口中得知他的所有事情,那些透出去的事情,自然也有他的默许。
连他都无法抗旨,何况毓庆宫这些奴才,相比较之下,何保忠已算忠心了。只是他现下这番布置,却是必须瞒着康熙的。
小时候,他一生病,毓庆宫里伺候的人就会杀一批再换新的,尤其康熙十七年,他不幸出痘,毓庆宫里更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除了那时幸运未当值的凌嬷嬷,贴身照料他的其他两个奶母全被砍了头,贴身太监、宫女也被杖毙了一半,他又被放心不下的康熙从毓庆宫挪到乾清宫居住,也是在那个时候,已出过天花的何保忠被梁九功选中带到了他身边。
皇阿玛连着照顾了他一个多月,朝也不上了,奏章全部送到内阁,他衣不解带、全心全意地看护在他身边,直到他平安度过这一劫,康熙才又高兴得祭扫太庙,下诏书向天下臣民告知这一大喜讯。
他又怎么能怪罪皇阿玛因此迁怒他身边之人呢?
那会还小,也不懂何为生死,只知道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其他奶嬷嬷了,以前总是陪他玩的小太监也不见了踪影,小时的他会在想起时追问他们的下落,但随着年岁渐长,他明白了他们去了哪里,明白了何为生死。
如今,他已经淡忘了他们的存在,甚至都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但他却学会了保护身边的人,他如今大了,下头的人不敢违拗他的命令,只要过错全揽在他身上,他们顶多挨一顿板子,好歹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不敢多想,他脑筋就像那生了锈的柴刀,连块都豆腐都砍不动,他白日里与阿婉形影不离,晚上却生了急病,如今她有了身子,皇阿玛或许不会立即处置她,却会记在心里。
正如康熙了解他一般,他也对康熙的性子也了若指掌。
他这病的缘由,也禁不起康熙怀疑刺探,得寻个正正当当的,那为了皇玛嬷打猎才生病,这是孝心,康熙或许会怪他,却不会动怒。
这是最好的法子。
胤礽松了心神,伏在马背上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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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蕴起来的时候,才刚过了巳时(早上十点),她对自己没有睡到中午感到十分满意,今天又是早起自律的一天呢!
青杏她们已经备好了早膳,因在塞外,各种牛羊肉是最易得的,因此今儿跟着来的郑太监便给她预备了羊汤与锅盔,因她有身子,羊汤里添了羊大骨和干地黄、当归从昨夜小火慢炖到今早,将羊骨里的骨髓和胶质都煲得化在了汤汁里,煲得汤色光亮浓白,然后才将羊肉切成薄片,注入非滚的沸汤中,一烫熟便盛出。
锅盔干硬,但只要泡入羊汤中,叫它吸饱了汤汁,嚼起来那叫一个“美”!
程婉蕴吃得肚子浑圆,外头比京城里冷不少,但一碗羊汤下去她身上一下就暖和起来了,听说这羊肉是从蒙古来的驼队沿着黄沙古道千辛万苦载过来的,郑太监昨儿也去逛集市,眼光毒辣,一眼就相中了他们的羊。
这羊肉是草原上奔跑着长大的,与皇庄里头圈养的大不一样,瘦肉多肥肉少,吃起来没一点膻味,程婉蕴便惦记起太子,叫郑太监将那羊汤汤底留着,等太子回来给他烫一碗当点心吃。
她早上一起来就不见太子身影,不过这样的时候常有,而且十之八九是被康熙叫去了,所以她都习惯了,也不大在意。
用完膳,她就和青杏碧桃一块儿收拾屋里的东西,昨儿康熙已定好了今日午后启程,旨意昨日便传了过来,所以她们得早早收拾装箱,再先搬上车去,等要出门了才不会手忙脚乱。
但收拾到一半,就有太监来说,先不走了,具体什么时候走,等万岁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