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袁隗出班启奏,众人都觉得今日的压轴戏要上演了。
唯独蹇硕不以为然,他以为正如袁隗朝会前与他所说,只不过是不想让朝会太过冷场,而出来撑个场面,刷一下存在感而已。
“陛下,如今天下民生凋弊、流民四起,固然与天灾有关,但也有赋税过重之责。”袁隗慷慨激昂地道,“百姓饥不裹腹,只能劫掠造反,臣请陛下施恩,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积攒国力。”
蹇硕一听,果然又是老生长谈,每当社会问题尖锐之时,就会有大臣提议降税,这不是新鲜事。
“降税吗?”刘明配合地露出疑惑之色,道,“如今田税已降到三十税一,已经极低了,何况库府空虚,税赋日益难收,若再降税,恐国力不支啊!”
“陛下仁德,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袁隗继续演戏,道,“田税确实不高,但是佃户租田所需田租则高达五成,而户赋、算赋、口赋、更赋、献赋等以人丁计赋之费合计高达四成,黔首入不敷出,稍有灾难便无以为继,甚至易子相食,惨不忍睹,终至匪乱丛生。臣有一策,可解此危,望陛下恩准!”
“竟有这等事?”刘明露出惊诧之色,道,“爱卿速速奏来,有何良策。”
“臣请陛下施摊丁入亩之法,即将丁赋折算到田税之中,但田税最高不能超过两成,不再征求任何形式之丁赋。”袁隗侃侃而谈,说的都是昨日刘明交待的方略,“同时限制田租,不得超过朝廷田税幅度,如此民有余粮,必心生感恩,安居乐业,谁还思乱?”
朝堂众人一听,全都傻眼了,凡是站在这个殿堂中的,谁家没有几百甚至上千亩土地?日常如何运作,他们心知肚明,一下子将田租砍掉一半还多,在这个以农为主的时代,他们的收入意味着相应就要降半。
“这就是你说的应急小奏牍?”蹇硕也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袁隗。
蹇硕在京都也有大片肥田,如果真的实施了这一新税制,自然也会损害他的利益。
杨彪不解地盯着袁隗,这事太过突然,事先没和其他世家通气。
袁家身为世家魁首,竟然提议消减世家收入,让利于黔首流民,他这……到底是哪儿头的?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蹇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国库本就空虚,若是免掉所有丁赋,必然收入锐减,一应支出岂不是更加难以为继?再说,此策恐怕各大世家豪绅阻力重重,阳奉阴违,最终无法施行。袁司徒有点想当然了。”
“不知司徒可有对策?”刘明问道。
“赋税难以收取,一则是豪强大族隐藏了田亩和人口,二则是流民遍地,根本无法收税。”袁隗应道,“如果民安其地,自然就会收取更多,若是能够重新丈量土地,将世家隐藏之地也纳入收税范畴,必然会增收更多田税。”
众人全都瞪大眼睛盯着袁隗,心说你疯了吗?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田地,你主动要拿出来?老糊涂了吧。
再说这事能掩盖还来不及,能拿到朝堂明面上来说吗?难道袁家最近接连受到打击,把老袁隗打晕了?
这时卫尉杨彪出班,他是如今弘农杨家的家主,在利益面前,自然是当仁不让。道:“陛下,以臣之见,如今天下纷乱,当以稳为上,此刻更改税制,必使天下大族惶惶,更生乱象,不利稳定天下。”
“陛下,赋税制度事关国本,乃祖宗之法,不可轻动。”颖川陈家的家主陈纪出班道。
“请陛下三思。”就连一惯以正直而闻名天下的大儒卢值也出班劝阻,“若施新政,必须政令畅通,如今盗匪遍地,官员不民防敌手施为,恐新政难以实施。”
“陛下,税制断不可改!”
“臣附议!”
“陛下三思!”
“陛下不可!”
……
群臣纷纷出来劝阻,他们都是旧税制的既得利益者,袁隗所说的新税制就是眼睁睁地割他们的肉,他们自然反对。
就连蹇硕也一个劲地给刘明使眼色,让他不要采纳袁隗的建议。
刘明只当作没看见,道:“司徒力主实施摊丁入亩之新税征收,朕知爱卿一片忠心,乃是为大汉江山社稷着想,怎奈满朝文武皆反对此法,如此看来,新政想出朝堂都难,遑论推行天下,不知司徒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