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由赶到孔悝府上,发面孔府门关着,就上前敲门。
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仲由认识,卫国大夫公孙敢,平时与仲由私交甚好。
见仲由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这位忠勇的孔氏家臣刚从蒲邑回来,见四下无人,公孙敢一把将仲由拉到府内一处阴暗角落,低声喝道:“你干什么来了?趁没人发现,还不快走?”
仲由道:“这个时候,做臣子的怎么可以逃走?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孔上卿在哪里?”
公孙敢道:“我是昨夜接到孔上卿的命令来此守门的,此时他在府内高台,蒯聩已经让他召集了一些大夫,准备盟誓。
你就不要管我了,快走。连国君都逃走了,你怎么不可以逃走?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仲由摇摇头,对公孙敢道:“那些拿着国君俸?的,此时逃走并不失义。但我是孔悝的家臣,拿着他给的俸?,接受他下的命令。此时孔悝有难,我怎么可以逃走?”
正在此时,又有人前来敲门,公孙敢只好将仲由撇在一边去应门。
仲由也不再作停留,既然要搞盟誓,那一定要去孔府的高台上去。那自己就直接去高台吧。
孔府高台上,蒯聩、孔悝以及一干卫国大夫们看着子路进来的样子,神情自然,泰然自若,貌似就走在自己家一样。
不知为何,蒯聩见到仲由就有些慌乱。他要将卫国许多公卿大夫聚集在这个高台上,准备盟誓以后就入卫宫,谁料孔子高徒、以勇武忠信闻达于天下的仲由居然会在这关键时刻闯进来?
仲由想干什么?
蒯聩虽有些心虚,但此时他是掌握一切的人,不能乱了分寸,故大声道:“来者可是子路先生?”
仲由抬眼望去,一眼看到高台上那些卫国大人物,他没理会蒯聩,而是朝着孔悝深施一礼,道:“臣仲由,拜见主公!”
这是仲由所坚持的礼,孔悝才是自己的主子,而不是你蒯聩。
孔悝却叫苦不迭,一开始他确实希望家老栾宁将自己被蒯聩劫持之事分别告诉国君和仲由,目的就是营救出自己。
只要自己脱困,凭自己执政卿大夫的地位,定能扭转局势。
但谁曾想到,国君居然扔下整个卫国逃走了?
国君都逃走了,那你仲由先生来了,岂非孤掌难鸣?更何况,性子耿直的仲由,在为了夺取君位不择手段的蒯聩面前,极有可能摊上性命的大事!
孔悝暗暗叫苦,他对仲由大声道:“子路啊,你不好好守着蒲邑,到这里来做什么?快回去吧,蒲邑民众离不开你。”
仲由知道孔悝是在暗中帮他,但他既然到了这里,也看得很清楚,孔悝是被人胁迫着的,孔悝的身边没有一个孔氏家臣兵丁,全都是陌生面孔,显然都是蒯聩的人。
仲由恭敬对孔悝道:“主公,人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又何必掺和世子与国君之间的事呢?不如由臣护送你回蒲邑吧,这里就交给世子他们得了。”
然后,仲由对蒯聩正色道:“世子,您所谋求之大事,我是理解的。但是,孔上卿作为臣子,若能得到应有的尊敬,在您谋求的大事面前,相信孔上卿会有自己的态度,您又何必要胁迫他呢?”
蒯聩哈哈笑道:“子路先生真会说话,您哪里看出本世子胁迫了孔上卿?难道您看不出,如今本世子与孔上卿等人正准备盟誓吗?子路先生既然来了,何不就来作个见证?”
仲由叹了口气,道:“世子就别掩饰了,我都花甲之龄了,见过的类似把戏多了去了。大家都很忙,我看就别浪费时间了。
既然世子说没有劫持孔上卿,那我就在这高台下,请世子准许孔上卿下来,我就在这里,接受孔上卿的命令。如何?”
蒯聩哑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需要掩饰什么?
蒯聩冷笑道:“既如此,那本世子也将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之事,不管孔上卿是否愿意,都要全程参与。至于你子路先生,本非咱卫国人,那就请离开卫国吧。”
仲由仰天长啸,抽出佩剑,指着蒯聩,怒喝道:“我仲由,受国君之邀,得上卿器重,方于卫国出仕,以报知遇之恩,更志在推行礼教,自信无半丝差错。
倒是世子你,前有弑母叛国之罪,今有逼宫夺位之举,不仁不孝,不忠不义,又有何资格命令我仲由?
孔上卿乃柱国之臣,辅助国君依礼法治国,素来受人尊敬。我相信,帝丘之士人一旦知晓孔上卿被世子你劫持,定然奋不顾身前来营救。区区高台,又怎么能挡住帝丘士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