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堂的卷宗里想必也写了,朱衣卫左使任辛几年前便死在了安国天牢的一场大火里,不是吗?”
死死地将脸色苍白的任如意护在自己身后,余清苒坚定不移地抬起头来,眼神清明:
“如意姐这些年来再也没有回去过安国,也没有再以左使的身份向朱衣卫的任何人下达任何一道命令,向胡太监收买军机图更与她毫无关联,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通通算在她的头上?”
“你别忘了,就算她已经离开了安国,那也是曾经的朱衣卫!!”
“所以孙大哥你觉得,两国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通通应该由一个人来承担么?”
随着她这句掷地有声的问题,不大的院落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如意姐都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对整个大梧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又咳出了些鲜红的血丝,余清苒毫不在意形象地抬手擦了擦,音色依旧沙哑,语气却仍肯定:
“但至少我看到的是,如意姐自打来到使团后便从未生过害任何人的心,她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教殿下和我,在天星峡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大老远地跑去清静山找了蛇胆救元禄。
“那天最危险的时候,也是她主动提出要去对付周健,才跟宁大人一起把控了局面。
“可她不是梧国人,本来压根没有必要为使团的这些事拼上性命,不是吗?”
“……”钱昭微怔,但很快便重新敛下目光,冷声提出了质疑,“朱衣卫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你又怎么能确定,她不是为了骗取使团的信任才故意逢场作戏?”
“别的不说,至少刚才如意姐在动手的时候,明明有机会能直接要了钱大哥你们的命。”
她曾是朱衣卫有史以来最好的杀手,一月三杀节度使,七日令褚国披国孝,却在方才的对峙里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几番收住了杀招。
抢了孙朗的刀便可以顺势割断他的喉咙,一刀横在钱昭脖颈间便可以顺势一击致命;
可她却都只是点到即止地收了手,甚至接连受伤也依旧用刀背去对战,并未像对待过去的敌人那样,替任辛这个名字背后无数的战绩再添一条新的印痕。
“如意姐,你带着这些。”
将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小药箱二话不说塞进任如意怀中,余清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身子依旧严实地将她护在身后:“我一个人拦不住钱大哥他们的,你快走吧。”
她毕竟不是宁远舟,无法用几句话的工夫让他们减轻对任如意的迁怒;
而钱昭真正对任如意的信服也是建立在她救过杨盈的基础上,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她便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眼前的僵局。
眼前不断传来如同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那般杂乱的光景,耳边那嗡嗡不断的杂音更是愈演愈烈,顷刻间吞没了杨盈惊慌失措间脱口而出的一句“清苒姐”。
只觉得原主本就柔弱的身体又一次不负众望地没了力气,余清苒眼前一黑,到底在一阵阵的手脚发软里失去了意识。
……
再一次醒来时便是隔日的清晨。
睁眼便在桌前看到了神色不住疲惫的杨盈,余清苒撑着疼痛依旧的身子缓缓坐起身来,开口唤道:
“殿……咳咳咳咳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