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门在身后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光线并不算好的房间便短暂地亮起了片刻,又随着门扉的紧闭而无声无息地重新暗了下去。
“……钱都尉。”
这几日钱昭常会上门来照看她的情况,余清苒对他的脚步声早已熟悉,闻声便从桌前站起了身,礼貌地让出了自己方才坐着的那张凳子:“请坐。”
顺着意思坐在了一旁却并没有靠近,钱昭保持在与她约莫一臂的距离外,同样沉默着伸出手,小心地搭在了那纤细的手腕间。
那天受的内伤虽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当时那险些没能收住的一刀终究伤到了心肺,恐怕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将养回原来的状态。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恢复得有点慢。”见他神色凝重,余清苒便故作轻松地笑笑,刻意绕过了这伤势的来历,“有劳钱都尉再多照拂一阵子了。”
“……好。”
房门因着他的离开而又一次打开又关上,余清苒对着桌上的那盘早已凉透了的糖霜饼怔愣半晌,突然发泄式地拿起最上面的那个,用力在上头咬出了个月牙的形状。
是因为先前一直没有说实话而感到内疚,还是因为他那天的误伤而终究生了些许的怨怼?
亦或是,在他们刚刚学着信任甚至是想要靠近彼此的时候,许多事却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彼此都心乱如麻,才不知道要如何对待对方?
余清苒不知道,她也下意识地不想要去知道。
她只知道,自从那天自己醒来坦白了一切之后,她与钱昭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便又一次重新回归到了他们刚认识的那般光景。
“钱都尉好。”
“余女官。”
“今天的事有劳钱都尉了,多谢。”
“分内之事,余女官不必客气。”
他们依旧以女官与侍卫的身份陪伴在杨盈身边,无意中邂逅彼此也依旧会寒暄几句,只是终究像是在中间隔了层看不见的屏障,只能看得清那头那人的脸,却再难触碰到一星半点的温度。
他再也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糖霜饼。
就像她再也没有收过他亲手配的药。
六道堂的其他人在那日的坦白后待她依旧,也不是没有想法子破除过他们之间的尴尬;
杨盈更是一早就留意到了这份异常,好几次有意让他们能够单独接触,却又因着两人之间客套的寒暄而不得不将她重新唤回了身边。
“钱昭他暂时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就像我其实也很乱,也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自己一样。”
余清苒记得,这是在杨盈终于忍不住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给出的答案。
她明白钱昭已经听进去了杜大人与宁远舟的那一番话,也知道她为了保护任如意而与他对峙的举动,其实只是出于一名医者不愿看到有人受伤的本能。
而他当时虽然气愤不解,可事后在听了她的解释得知了她的秘密后,或许也已经理解了她的苦衷,也会懊恼自己不慎将她伤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