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脑子一热做出决定时有多虎,现在如坐针毡地待在车里的余清苒就有多尴尬:“方才的事……”
注意到她心虚得不敢看向自己的眼神,杜大人哑然失笑:“我等既一同食皇粮享俸禄,那便是一同共事的同僚,余女官无需紧张。”
“杜大人见谅。”余清苒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先前您在殿下的膳食与药饮上很是严厉,我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是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这才有些……紧张。”
毕竟杜大人一心只想护送杨盈入安迎回梧帝,在这位比原主还要纯的纯臣面前,她是真的时常觉得自己在跟严厉的老板汇报工作……
杜大人和善地笑笑:“但老夫先前便说过,余女官这些日子来一直悉心照顾殿下,所作所为并无出格之处,甚至谈得上是事事上心,又何须妄自菲薄?”
“但……”不知为什么,在面对这样一位和蔼慈祥又明事理的长辈之时,她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倾诉一二,“不瞒您说,其实昨日申屠赤那件事以后,我便一直有些担心。”
原本便因着不知道最后的结局而有些不安,又经历了与原剧里不一样的发展,尽管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留住所有的人,她却也依旧会在不跟着大家一起欢笑的时候,没来由地阵阵担忧。
没有人愿意听到自己究竟会是以怎样一种方式死去,哪怕是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准备的六道堂,也不会想要再次听她提起原剧的结局。
而她却又无法准确地得知北磐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突破了天门关的禁制,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在哪里迎来了自己的死局,更对所有人最后的结局都只是个大致的了解与猜测。
所以,似乎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提早为留住他们做些什么准备。
更何况……以她与钱昭的关系,也并没有亲近到可以让他放弃手刃梧帝为天道兄弟们报仇的地步。
“未雨绸缪固然是思虑周到之举,但若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尝不是生存之道的一种?”
虽然依旧不清楚她究竟在惆怅着什么事情,但在余清苒含含糊糊的描述里,杜大人也大概理解了些:
“老夫知道余女官心系殿下与使团诸位的安危,但既然女官初到之时便能处变不惊,之后的日子里也能随机应变妥善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那又为何要因着还未将发生的事情而心忧啊?”
“在老夫眼里,女官虽然不及任姑娘武艺出众,却也是聪慧过人,又有那神奇的本事傍身,将来定能有所成就啊。”
“您是说……”
“既是共同经历了生死的交情。”杜大人说着,眼神难掩抚慰之色,“依老夫所见,余女官不若对自己、对殿下,乃至对使团的诸位都更信任些,想必也便不会如此忧虑了。”
余清苒微怔:“……您说的是。”
的确,虽然对未来要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得知具体的细节,但好歹她相比起对这些事一概不知的大家来,还算知道更多不是么?
任如意与宁远舟的伤都不如原剧那么重,那一夜元禄的情况也没有到危急的程度,许多事情虽然没能被天翻地覆地改变一通,的确也有了好的趋势。
虽然她的出现可能会带来些未知的蝴蝶效应,但也未必不能蝴蝶那些糟心的事情,未必就不能改变悲惨的结局。
更不用说……她还有这个虽然算不得强大,但也绝对能有一番大用处的金手指。
重新收拾好了情绪,又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余清苒微并双手,郑重其事地向着笑眯眯的杜大人行了一礼:
“多谢杜大人,下官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