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动一次,想要将眼前的姑娘拥入怀抱,想要告诉她,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可那些深藏心底的仇恨终究是黑暗中的荆棘,扎得一颗曾忠于君奉于国的心鲜血淋漓,既无声嘲讽着过往的忠诚,也在不断撕扯着那些破土的情愫,时时刻刻警醒着他无望无梦的未来。
是难以愈合的刀痕剑瘢,是药石无医的沉疴宿疾。
亦是横亘在她与他之间的,此生或难有一天消散的诅祝呪文。
于是便只剩了紧紧相握却不能十指交缠的手。
于是便只剩了心照不宣却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意。
于是便只剩了……清醒的沉沦,与克制的耽溺。
“……好。”
一室的寂静里,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
就算那人要因着弑君而降罪,就算最后也难逃死亡的结局,至少他还能在存活于世的这些短暂时日内,再多护着她那么一点。
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
像是终于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那样,余清苒歪着脑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露出了个有几分小得意的笑容。
“那我们说好了,”她放开抓着他的手,转而有些傻气地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拉钩。”
“拉钩?”
“就是这样啊。”
握着钱昭的小拇指与自己的紧紧勾连在了一起,余清苒伸出大拇指与他的贴在一起按了按,复而扬起脸极其认真地对上了那双氤氲了无尽复杂情绪的眼睛:
“答应的事情就不能再反悔了,否则就算你不承认,我肯定也是会提刀闯进你家算账的,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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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刀?”钱昭哑然失笑,“你确定自己能拿得动?”
那把刀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就连羽林军两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都要费些力气才能拿得动,她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提刀”找他算账?
难道说,是先前一直担心会被刀砍,所以这会儿算是在秋后算账?
如果是平时余清苒一定会一边嚷嚷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一边狡辩说“那我可以换一把轻的嘛”,但奈何她今日到底醉昏了头,三言两语间,竟也就真的被他绕了进去:
“好像也是哦?但你那刀那么重,一把甩过去能压扁俩人,别人貌似也拿不动吧”
“我想想,还有谁也是玩刀的……关羽……?不对不对,那是三国,人家那是青龙偃月刀……那还有谁来着……”
酒劲带来的困意到底还是吞噬了本就所剩无几的神智,余清苒胡乱地嘟囔着,终于还是抱着钱昭的手臂沉沉地睡了过去。
尽可能动作轻微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弯腰重新替睡着的余清苒盖好了被子,钱昭沉默着在床边站了片刻,忽而倏地弯下腰去,小心地将唇瓣落在了她的额上。
是个极其轻柔的吻,如同对待世间珍宝那般谨慎又珍重,却又像是克制着呼之欲出的爱意那般,藏了无尽的缱绻与悱恻:“……晚安。”
还有……
谢谢你,清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