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意,你知道长平的工资水平吗,大多数人只有一两千,六千块……”秦郁欢轻呵了一声,“不是我看不起他,他连拧螺丝都不会,进厂他能拿到六千块的工资吗?”
“我对这个家最累的地方是无论是我妈还是秦玉漱,又或者是我爸,他们每一个人的结局我都好像有预感,拼尽全力想要把他们拉回来,可实际上,我再怎么努力也救不了任何人。”
“秦玉漱现在是这样的情况,想盖房子,我只能咬死他是出去打工,这个房子……”秦郁欢长叹,“权当是为他建的,姐弟一场,他要是平安回来,至少还有个住的地方,他要是……”
那么房子就算建了,也只能被村子收回,但还是那句话,秦玉漱不回,她爸妈的照片要住在里面,秦郁欢能为父母最后做的,也就是把房子盖起来,让他们死后住的好一些。
“我还想问问,”察觉到秦郁欢的情绪似乎逐渐稳定,变得像之前慢腾腾的温吞模样,姿意才提出了从刚刚开始就费解的事,“这边流行土葬?”
“对,这边大部分人都是土葬。”
秦郁欢遥遥指了一座山,“我妈在那座山上,说来也嘲讽,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是想火葬的,我家亲戚们不同意,说火葬大不孝,现在我想把我爸土葬,他们却要火葬,我伯伯开始不愿意大操大办,估计是怕我没钱,而他不想出钱,我和你说过,这边人在经济上分得比较清,当然,我家在鲤城不回长平的时候,我爸名下的山和地都是我伯伯在打理,地租什么的,也都是他收了,这些年便宜也没少占。”
“而就是这样的亲戚,我都满足了,至少他们不像我妈娘家人那样眼里只有钱,出了事他们还会给我搭把手。”
无论在什么方面,秦郁欢的要求都不高,她不渴望有钱的父母,她只期望父母是一对平凡的普通的正常人,哪怕收入不多,而实际上,连这点都是她在奢望。
晚饭的时候,村子里来了很多人,姿意和秦郁欢单独有一张桌子吃饭,对面还坐了几个据说是秦郁欢亲戚的男人。
桌上的菜全是用一次性饭盒装的,血鸭、粉蒸肉什么的,都是地道的长平菜。
隔壁桌则是秦长磊在招待十几个客人,姿意听着,大概意思是,小秦家里穷,上山那天的红包,希望他们能意思一下,其他人也是好说话的。
三年时间,妈妈走了,爸爸也没了,大家多少都有同情心,最后说定是一个人只要六块钱,上山不吉利,红包破晦气,是一定要收的。
席间,秦郁欢的几个侄女过来捡菜,姿意招呼她们一起吃,她们却只是笑笑摇头,然后不说话。
姿意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女孩怕生,不好意思。
直到饭后,秦郁欢才小声告诉她:“没发现吗,聚会的时候女人不让上桌,小孩子年纪小,才能过来捡菜,我伯妈她们是自己留一份饭在厨房吃的。”
“那我们?”姿意委实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缘由。
“我能上桌,是因为秦玉漱不在,我家只剩我,今天聚会商量的是我家的事,你能上桌是因为你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