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聚拢在大厅的临时出口附近,因为结界的存在暂时进不去。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是有高地法师临时给他们开门的。罗奇和关歆月是第一批率先赶到这里的人,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尽量向大厅里面观察着。 杜正一赶过来不耐烦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吵吵嚷嚷地互相说明着情况,解释了现在没有高地法师,也没能跟高地法师联系上,所以无法知道里面的情况。杜正一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大步走上前去,闪身进到了大厅里。 外面的人群静了一瞬。 半天之后才有人迟疑地问道,“呃他怎么进去的?” “不知道。”有人低声说。 “有几种理论。” “理论上可行,实际上你见过有人能执行吗?” 没人再说话了,再说下去就有点像自取其辱了。有几个人回过头来打量起罗奇来,神色复杂,寓意深刻。 罗奇正在仰头看着结界后面的大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有人总觉得罗奇是个突破口,是一个他们一直不敢侵犯又视之不爽的领域的突破口。这是一些法师的潜意识,其实换句话说就是,人人都看出来罗奇跟杜正一是一个紧密的联盟,是一块无法分割的铁板,但是罗奇总像是比杜正一的危险性低一些,他们从来不敢对杜正一干点什么,但惩罚一下罗奇总像是可以的。可能是罗奇的那张脸,那不高的个头,还有那张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天真气质,有时候会压过他身上那个可怕的意念法师的标签。 何况,还有一个渐渐流传起来的传说,不知是谁最开始听说罗奇并不是一个意念法师。有人挖到了罗奇的履历,说他只是一个平庸的低年级学生,是那种一辈子都不可能翻出浪花来的法师。还有人说他本来几乎不能算法师,这一点确实是,几乎没有人见过罗奇使用魔法,盘腿坐在那里睡懒觉可不能算魔法吧? 相信这一点的人能找到不少证据,比如罗奇一直靠自己的腿跑路,用自己的手去拿东西,甚至还有一个打火机。有些法师无聊的时候,会在手上抛掷火球,玩火是所有人类的天性。但罗奇呢,有人看到他有一次在发呆的时候魔怔一样地用那个打火机不停地打火。 随着后来被送到高地来的法师越来越多,谣言也就越说越五花门。既然有人相信罗奇其实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叫萝莉,那也就有人相信另一个极端的猜测。 他们相信罗奇其实是因为能力太低所以被选中来配合杜正一的。因为杜正一的能力太强大了,非常容易被人发现,当他跟另外一个低能法师一起行动的时候,其他人能观测到的这个团伙的魔法力量平均值就被拉低了。 其实最早告诉他们这个说法的人正是关歆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更欢迎更能接纳这个人类女孩,也许是因为她是一个会弹琴能跳舞的女孩,让他们觉得好奇和心生好感。也可能是因为她是一个师养大的女孩,先天就有一种混血的气质,让他们感兴趣。但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关歆月告诉他们这个的时候,正在用仅有的一点电力看瑞克和莫蒂。 总而言之,多少也有些人觉得,看不顺眼杜正一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揍罗奇一顿让人心情大好。 “小子,你怎么不跟进去?你不是一直黏在杜正一的屁股上吗?”一个人问他。 罗奇慢慢地转过头去,厌倦地看着那个人,那是一个愣头青。“你说我吗?”罗奇傲慢地问道。 “我就在说你!”那个高个强壮的法师用完全没必要的粗声粗气来说话,每个字都像是吐出的痰。他都不用说什么,语气里就充满了鄙视和挑衅。 关歆月比别人对这个更加敏感,她站在一群高师的中间觉得十分压抑,她拉住了罗奇的胳膊,“不要理他,不值得。” 罗奇没有生气,他冷冰冰地看着那个男法师。 关歆月想拉着他走,“罗奇我们走吧,去找麻医生。” 罗奇站着没动,而且推开了关歆月的手。“你这样说,就会做实这些智障的猜测。你转头就跑,疯狗就会追上来撕咬。” 那个男法师笑了起来,脸上的肌肉缓慢地扯动,像是赏他一个笑容。他跟很多瘦削的法师不同,他高大强壮,像个超级蛋白质爱好者。 罗奇看着他的眼睛,一脸冷漠,“就算我想在你的脑子里翻出点料来,甚至都找不到什么值得拿出来说一说的。你的毛病很多,可是上厕所不洗手,随地吐痰,尿尿不冲这些事说出来都不值一提。你,真是个无聊的废物。”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秒就到了顶点,数个法师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不知不觉罗奇和那名法师就被围在了中间。而法师确实是个高深莫测的群体,关歆月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看热闹的时候是完全沉默的,一群明明是在看热闹的人,却各个神色克制,眼神深邃锐利,她简直都可以看到无数计算的思维在这里绕着。 “神神叨叨吓唬人的那一套。”男法师说道,“意念法师都是bn,你以为自己虚张声势是个bn,就能吓着人吗?” 罗奇望着他,不屑于争辩,也没有任何回答,他只是冷漠地吐出了两个字,“跪下。” 只是两个字,发音来自喉咙,音波在空气里传播,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如同被利刃穿刺了神经,那是一个恐怖的瞬间,人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灵肉分离的恐惧,仿佛自己即将被夺走,因为每个人都突然有了跪下的n。 包括身为人类的关歆月,她战战兢兢地看着罗奇,她一直熟悉的温暖男生,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膝盖却在颤抖,她差一点就跪了下去。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怖,就连在那座森林里罗奇使用她来叫住麻将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害怕过。 “噗通”一声,真正跪下的只有那个男法师,他双膝跪倒在地上,满脸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