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几处牢房,甚至能看到枯萎蒿草之下的几块枯骨。
来到一处单独的牢房前,那名锦衣卫千户挥挥手,几名狱卒立刻上前将牢门打开,又搬了一把太师椅进去,让李云坐下。
李云缓缓坐下,就见眼前的一团秸秆草团之中,一个头发花白散乱的身影正趴在那里,仿佛已经死了一样。
他的腰部以下满是干结的血痂,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甚至能闻到化脓的恶臭。
正是裴忠。
那锦衣卫千户上前喝道:
“逆贼裴忠!你的福气到了,皇上来看你了!”
听到这话,原本趴在那里如同尸体的裴忠猛地一颤,挣扎着抬起头来,立刻看到了阴影之中的李云。
李云此时同样也看到了裴忠,就见裴忠的脸上同样满是伤痕,显然在诏狱之中又受了刑,甚至牙齿都掉了一半。
而看到李云的瞬间,裴忠原本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目之中猛然透出神采,随后是愕然,紧接着则是漠然。
他嘴角微扬,说道:
“皇上……皇上?万金之子不坐危堂,皇上您不该来的。”
说着,神情变得冷漠许多,又把头垂了下去。
他的声音沉闷而沙哑,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缓缓说道:
“若陛下以为我为灾民谏言是为了您,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不过是个没有跟脚的宗室子弟,最易控制的傀儡,就算你想要做个明君,也不过是痴心妄想,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陛下若是想要褒奖裴某人,说些让裴某明目的话,那大可不必……灵帝之后,这武朝李家没一个争气的,就算是陛下,臣下也看不上眼……”
“裴某之所以谏言,之所以在朝堂之上咒骂那阉贼,只是为了在这沼泽一样的朝堂之上丢下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哪怕仅仅是溅起几个泥点子,在人心里有一丝波澜,也好过让这朝堂这天下都彻底烂下去……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总有人能起来反抗那阉党。”
说完这些,裴忠再次把头彻底低下,不再言语。
李云嘴角微扬,缓缓说道:
“裴忠,你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自恃清高,沽名钓誉,还真以为自己能名留青史,做一代清流表率!?在朕看来,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私自利,以天下为饵,钓自己的虚名罢了!”
听到这话,旁边原本还以为皇帝会劝慰裴忠的锦衣卫都满脸愕然。
皇帝的话,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这么说,小皇帝已经完全被九千岁掌控?否则的话,也不会痛骂裴忠。
刚刚垂下头的裴忠此时也再次抬头看向李云,满脸愕然,随后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震惊之色,身子都有些颤抖。
李云接着说道:
“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能震动天下人,震动朝堂,震动我这个皇帝?笑话!”
“仅仅过了这几日,朝堂中早就已经没有你的名字,市井间也未曾知晓你的存在,你不过一个欺世盗名之辈,沽名钓誉之徒!”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啧啧嘴,这皇帝骂的也太狠了,连他这个粗人都有些同情裴忠了。
当下向旁边的两名狱卒摆摆手,一同出了牢房,在外面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