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隐约的兴奋与期待,他继续道:“除了当场烹食之余,贵客们还可自行挑选心意的祭品带回去,或自行烹调与家人友人分享,也可做其他用处,只要记得在享用之前须得叩拜神君像方有效用。”
“祭品均为神享后所余,其肉嫩美,食之可使身体康健,普通人可延年益寿,修行者则可助益己身,用之则可辅以双修之法,这药效便缓,不过也另有趣益。”
双修二字叫萧淼清明白了女童数目不断增多的另一个原因,愈叫他紧握双拳。这些孩子当中,年龄最小的不过五六岁!
庙祝每说一个字,声音里夹杂的笑意便更多一分,更暗含激动,他红光满面,好像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萧淼清的猜想基本都被庙祝的话证实了,但他的心情随着庙祝的发言却渐渐转为低落。
分食祭神的食物以受庇佑,是民间旧俗,然而在此之前,萧淼清怎么都没有想过有人会将人作为与猪牛羊同等的牺牲,在所谓神明的注视下分食这样特殊的祭品。
在场的所有人由前不久的安静无声转为了低语雀跃,他们并不为将要发生的,或者已经在从前发生或的屠戮而感到胆寒,他们作为特权享受着,且无比欢欣地等待着自己的那一份肉。
院门处传来沉重的推门声,庙祝缓步走向台阶下,对着院门那边点了点头。
很快有人抬着大约能供孩童平躺的小桌列队走入,他们脚步极缓,几乎在每一位客人的桌案前都会停一停,好叫客人们细细看过祭品的优劣,以作为下一步挑选时的参考。
萧淼清看着那一张张还在沉睡中的孩子的脸经过自己面前,她们正在无知无觉中滑向命运最黑暗的篇章,而周围人的目光却只满是贪婪与卑劣。
而栾凤此时也注意到了异常,这些所谓祭品身上穿的衣服和他刚才看见萧淼清穿的一模一样。
他震惊地看向怀中的萧淼清,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栾凤还是先略直起身不动声色地将萧淼清更搂进自己怀中,保护性地圈住对方。
魔族对食人一事并无抗拒,只不过普通人对于高等魔族来说无用也无味,除了幼年时期好奇心重外,高等魔族一般不会去碰人。
若是萧淼清不在这里,栾凤大约也只会面无表情看着其他人朵颐,至多是不等晚宴结束便因无聊提前离开。但是萧淼清不仅在这儿,他穿的还是祭品的衣服。栾凤在看场内其他人族与魔族,便忽然有了种由衷的恶心与厌恶,甚至隐约有种后怕。
如果他没来,如果萧淼清此时正由人挑肥拣瘦。在场虽然人族居多,但当中有许多也并不好对付。
栾凤扣住萧淼清的肩膀,趋近他的耳侧低声问他:“你故意进来的?”
萧淼清无声轻轻点头。
栾凤立刻说:“现在就同我一起出去,快点离开这里。”
萧淼清却摇头,回首看了栾凤一眼,目光坚定不愿动。
他还要等张仪洲他们到来,倘若师兄他们来得不及时,为了打断杀戮的开启,萧淼清也势必要不惜代价出面拖延的。
萧淼清想了想对栾凤低语道:“一会儿若是发生冲突,你就告诉他们,我是你在隔壁院子捡来好玩的,并不知道我是谁,见这些孩子被送过来才知道我是逃脱的祭品。”
栾凤带他过来已经是帮了萧淼清,萧淼清也不想在在这事上拉栾凤下水。
栾凤的眉头紧紧皱起,扣住萧淼清肩膀的手多用了几分力道,差点叫萧淼清呼痛。
然而场内忽有一道身影匆匆小跑至台阶前,在庙祝身旁站住,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庙祝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等那报信的道童离开,庙祝环顾四周,对上客人们有些好奇的目光,他笑道:“咱们照旧,不过是有个祭品顽皮,不过再顽皮也出不了这山庄,等一会儿找到便先用他开刀,如此精力充沛,肉理当鲜嫩不少。”
萧淼清感觉到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抬眸对上了方才在院门口见过的那个道童疑窦的视线,只这一下,萧淼清便知道大约自己躲不下去了。
果然,那道童很快又走向庙祝,与他说了几句话。
庙祝的目光如炬,直直朝着萧淼清看来。萧淼清本知自己藏不了多久,不欲再躲,然而栾凤按着他不叫他动,使得庙祝想要看清萧淼清的脸,只能步下台阶站到了他们的桌案前。
“尊主大人,”庙祝缓缓道,“可否让我看看您怀中这位客人的尊容?”
栾凤声音倨傲:“你配吗?”
庙祝恭敬的语气未变,但说出的话却毫不相让:“并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我们这儿才丢了一个祭品,您怀中的客人并不在名单上,我也是为了打消误会罢了,否则丢了祭品叫我如何与神君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