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小那么无辜,要平白承受那样滔天的怒火,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受不受得住。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彼时,混乱中不知是谁推搡了祝惊初一把,她跌倒在地时被人踩了手指,痛得眼角飙出泪花,却忽地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顾不得手上的痛,她游鱼般逃离那场混战,飞快地向不远处的王小胖家跑。
她扯开喉咙火急火燎地喊了几声,回家喝水的王小胖被呛得半死,抱着水壶跑出来,惊慌失措地问:“找我干嘛?!”
还以为是前几天和他打架的人找上了门,要是被他妈知道了,准得挨揍。
等看清来人是祝惊初,他才猛地松了口气,翻着白眼说:“祝惊初,你一个女生,嗓门能不能小点儿?”
比如他们这片公认为小美女的文雯,那多文静多温柔。
“你车呢?借我一下。”祝惊初没搭理他,直奔主题。
见王小胖一脸迷茫,显然没反应过来,她连说带比划:“就是那辆和警车一样会呜呜叫的自行车!”
王小胖上学期成功摆脱倒数十名的行列,他爸挺高兴,斥巨资给他买了辆带辅助轮的自行车,还按他的要求装了个警笛模拟器。
王小胖骑着那车“嘀呜嘀呜”地耍过好一阵威风。
“你借我车干嘛?”王小胖不解,却还是转身从门后的挂钩上拿下了车锁钥匙。
见他还有些犹豫,祝惊初上前一步,果断地薅过他手里的车钥匙:“你先别管,小霸王我不借了,就当是用车换的。”
说完,没等王小胖应声就往车棚子跑。
王小胖挠了挠头,过了会儿才转过弯来:“早上她听见我说什么了?”
当晚,他得知祝惊初骑着他的车,正是去帮他警告“不要一起玩儿”的江涣,气得饭都少吃了两碗。
警笛声若远若近地在院子上空响起时,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烧得正旺的火炉上。
群情激奋失去理智的人们被这动静一惊,先后停下手里的动作。
大抵也知道他们这样,其实并不占理。
打头的那个男人扔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啐”了口:“今天就先放过你,”他的手指从江老爷子挪向江涣,“——还有你,但这事儿没完!”
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可任他们表面再理直气壮,都被离开时急快的脚步泄露了心虚。
祝惊初躲在角落,确定他们最后一个人也走了,才关了警报器,蹬着自行车来到江家门前。
把车推进院子里,她跳下车,往里走了几步,刚张嘴喊了声“江爷爷”,就被眼前的狼藉惊得哑口无言。
江爷爷精心打理的菜圃被人踩得坑坑洼洼,门窗卸得七零八落,屋内的桌椅东倒西歪,就连暖水瓶的玻璃内胆都碎了一地……
沉默在整幢房子里蔓延,江爷爷一点点把桌椅和幸存的物件归位,而江涣一声不吭地清扫着地上的碎片,仍旧不见异常。
同龄人身处这种场面,只怕早已吓得嚎啕大哭,可他俨然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丧失了对外界的基本感知,不会怕也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