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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都招,求官爷降低一点。”
郑老用衰弱的声音对面前的快手说着,但他的声音刚出口,便被淹没在一片喧嚣之中。内牢里关押了五十多名乱贼,这些人都是黄文鼎一派的,以前大多曾受过郑老一伙的欺压,在牢中关了几天,既无聊又充满恐惧,此时见郑老受刑,不少人都莫名兴奋,
牢中一片嘈杂。
庞雨把他抓回内牢后什么都没问,直接就把他吊了起来。两根麻绳吊住了他的双手大拇指,吊的高度刚好能让大脚趾接触地面。麻绳勒得他的拇指剧痛,如果他想要缓解拇指的疼痛,就需要用大脚趾撑住体重,两个大脚趾既要承受体重,又要控制重心,自然坚持不了多久,然后大脚趾和脚腕很快
也会剧痛,又只能换回大拇指承重。不是手指痛就是脚趾痛,郑老这大半个时辰中就处于不断切换的状态,他虽然很快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就是手指和脚趾各承受一部分,但最后的结果就是手指脚趾一起痛
,随着时间的持续,疼痛越来越强烈。
他只是平日横行街市的家奴,可不是意志坚定的烈士,这还不到半个时辰,精神就崩溃了,说到底就是个地痞流氓的水平。“本班头不需你招什么,你当日当街打死岳季,满街都是证人,你一句话不说也可以定你的罪。”庞雨饶有兴趣在旁边看着郑老,“少爷吊你只是报仇罢了,这衙门里面你得
罪的人可不少,少爷让你吃苦头,大把的人叫好。”郑老有些绝望,那两根麻绳此时就像世间最恐怖的刑具,他已经忍受不了身体的痛苦。他原本以为衙门最多也就是板子、站笼一类的,匣床他还不太了解,也并不觉得恐
惧。
刚吊他的时候他还毫不在意,如此两根麻绳能有何用。
可一个时辰之后,只要庞雨说要他交代什么,他连十八代祖宗都能交代了,此时最让他绝望的,是庞雨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只是要折磨他报仇。
“小人痛,手指要断了,官爷饶命!”
“不痛吊你干嘛。”庞雨语气平和的安慰道,“郑老兄不用着急,拇指关节十分牢固,两个拇指足可承受体重,断掉是不会的,最多是吊久了缺血坏死。”郑老仰头嚎哭了两声,庞雨则十分悠闲,更显出那种居于掌控的优势地位。这种利用体重的刑罚就是有这个好处,成形之后几乎不用审问者费劲,万有引力就会完成后续
工作,行刑的时间要多久都可以。
“我原本以为你能撑两三个时辰,郑老兄让人有些失望啊。兄弟我这里还有些其他的新鲜玩意都没用上,要不然郑兄再拿点顽强精神出来。”
“庞班头饶命,小人不顽强了。小人在月上庵的墙根下边埋了二百两银子、两副金镯子、一支金镶玉,都送与庞班头,只求庞班头把绳子松了。”“停!”庞雨敲敲郑老的额头,“我说郑兄,如此机密的事情你不能这么大声,等会银子都被别人拿了去。你还有什么其他能交代的,都小声些给我说。特别是衙门中的瓜葛
,若是我听得如意,便给你松了绳子。”郑老此时全身被汗湿透,手指脚趾痛得快麻木,体力接近极限,见庞雨终于提靠谱的要求,只要能松绳子怎样都行,他不管不顾的道,“小人都说,架阁库的闻老二,飞洒诡寄都可找他。户房的田书手,发牌票去何处都告知我,让咱们钱庄派人去。预备仓的袁仓子,库粮都送去外边粮店卖了,一家是咱们吴府的,另外一家是方象乾的。袁
仓子会给户房的赵司吏、唐典吏分…”
庞雨低声打断,“等一下,我分明听到赵司吏的名字。”
郑老反应过来,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停下住口不说,只是急促的喘气。
“我可以告诉郑兄,赵司吏是救不了你的。”
郑老埋头看着地板,拼命用脚趾撑住,身体不停的抖动,对抗着手脚传来的痛苦,额头上汗如雨下。
庞雨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又耐心的等了片刻,郑老缓缓抬头看着庞雨,“我既是杀人,又是引发乱事之人,你也救不得我。”
“我眼下救不了你,但这内牢如今由我快班看管,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能保你少吃些苦头。不然的话,兄弟那些新鲜玩意都给郑兄来一遍,这日子就过得没啥趣味了。”庞雨倒是没有骗他,因为桐城的监狱从未关押过如此多的犯人,民乱时牢子逃散,一旦犯人闹事闯出来,县衙根本无法弹压。杨芳蚤不得不让快班和壮班帮着看守南监,
最重要的内牢就是由快班派三人看守,所以庞雨如今能随意进出。“郑兄是殴人致死,但未执凶器在手,未尝没有收赎的机会,蝼蚁尚且贪生,总是要试一试的。但郑兄若是不知进退…”庞雨指指周围的牢房里的囚犯低声道,“这些人都是
黄文鼎一伙的,与你的仇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庞某不需自己动手,只要把你关入他们一间牢房,郑兄便等不到收赎的机会。到时上堂之时,郑兄当知如何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