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心里,厂长清楚他是一个集体荣誉感非常强,对自身要求极高的同志,是工人们的学习对象。
他们私下里并没有多少接触。
陈子轻被宗林喻无声凝视着,有种宗林喻知道他不是向宁的错觉,并且对他是有好感的。因为他感知到了宗林喻释放出来的信息,允许他接近。
陈子轻心里的杂念在狂野生长,要把他包住缠紧,截断他的呼吸,让他活活闷死。“厂长,我是小向,我来看你了。”陈子轻在杂念成网前说。宗林喻昂首:小向,我听我弟说了,你是他对象。同样的人,气质截然不同,当哥哥的是山峰,弟弟是湖泊,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显示出来。
陈子轻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指尖,宗怀棠不声不响地进来一趟,就为了摊牌?他点点头:“是的,我跟宗技术确实正在处着。
宗林喻用的是询问工作要事一般的口吻:两个男同志,两个同性,前面没有路。这里仿佛不是休息的房间,而是办公室,会议室。
厂长喘息虚弱,言语有力到能轻易直击人的心脏:“想好要怎么走了?”
陈子轻的大脑飞速运转:鲁迅先生在他的作品《故乡》里讲,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宗林喻收回目光: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死寂。
陈子轻主动打破凝结的空气:厂长,你的身体怎么样?
你出去吧,跟我弟好好处。宗林喻没有唠家常的意思,他认真了,就会认真一辈子。陈子轻下意识就往后接了一句:“我知道。”宗林喻蓦然问:你真的知道?
陈子轻一时语塞,偏偏宗怀棠又将目光放了过来,过于犀利能让一切无处遁形,他本能地躲闪。宗林喻淡声笃定:“你不知道。”
陈子轻有种置身刀光剑影命悬一线的恐惧,他干涩又坚定地说:“我会知道的!”“好。”宗林喻似是笑了一下,好。
陈子轻知道这关过了,他偷偷把手心里的汗擦在裤子上面,发现自己的腿在打摆子就赶紧调整站姿,顺带着放松一下肌肉。
房里再次被死寂笼罩住了。
陈子轻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宗林喻闭着眼:还有事?
陈子轻组织好了语言往外倒:“厂长,我想跟你说我最近知道的事,我们启明制造厂的原身是化工厂,那厂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起很严重的事故。
宗林喻面不改色,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手动了动,暴露了他的内心。陈子轻犹豫着问:化工厂的厂长,是你爹吗?
宗林喻开口给的不是正面或侧面的回答,而是一句别的,他道:“你问过我弟了,他说不是。”陈子轻没有否认。
“他没有欺骗你。”宗林喻语出惊人,他失忆了。陈子轻一下愣住。
失忆?这个可能压根就不在他的设想范围里面。
当年我跟我弟在厂外目睹了事故的惨烈,他的左腿就是在那里受的伤,之后他发了一场高烧忘了这件事,什么都不知道。”宗林喻闷咳了几声,唇色染了层极淡的红,“你跟他
提了,就相当于打开了开关。
陈子轻抿嘴,所以宗怀棠头疼,是被他的问题刺激到了吗?
“我不提,他也会知道的。”陈子轻说,那些鬼魂一直都在厂里。宗林喻的语气里没有起伏:是吗?
“是的,我没见到的有一群,见到的有几个。”陈子轻概括了自己经历的一切。
宗林喻闻言,说:“你对这件事似乎出奇的关注。”
陈子轻立即大声表态:“我心系同志们的安危,厂里的安宁!”
宗林喻的眼眸半睁半闭,很难让人确定他的目光停在哪里,他静了片刻才说:“脖子上带着辟邪的玉佛和鬼共事,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