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去的目的,不必言说。
若在后日,时间太紧了。
罗纨之还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谢九郎帮自己解决麻烦,火就要烧到她头上了。
可她毫无办法,不但毫无头绪,就连出门也受到限制。
因为次日冯大娘子就找了个正当理由压着她学礼仪。
她跪在彩编龟背纹席上一遍遍折下柔软的腰肢,练习跪拜之礼。
府上请来的教习程娘子最能察言观色,知道当家大娘子不喜欢这妖娆多姿的小女郎,自是不能多多赞誉她聪慧,反而要处处挑毛病。
一会背压得不够低,一会身不够正……
平心而论,无论是站拜还是跪拜,罗纨之已经能做得兼顾得体与美观,既有从容雅致,又显婀娜体态。
冯大娘子拨弄茶盖子,冷眼旁观。
罗纨之对此心知肚明,很多时候她并不愿意与府里的姐姐们起冲突,因为生母势弱,父亲忽视。她越是出众,越惹人嫉恨,可事到如今,她反正已是鱼游沸鼎,再由着罗唯珊欺负,只会纵她变本加厉。
喝完几杯茶,冯大娘子搁下汝白瓷杯,冲罗纨之训道:“从前是疏于对你的管教,可明日郎主要带你去鸿喜宴,万不能失了礼数,丢了罗家的脸,你今日且跟着程娘子学足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除掉吃饭休息,一整个白日就再无闲余时间,与禁闭又有何差。
冯大娘子扬起下颚,说道:“这都是为了你好,可明白?”
“是,九娘知道。”但罗纨之不能与之相争,反而乖顺应声。
冯大娘子知道她其实乖戾得很,但偏偏打小就会装模作样,让人挑不出错处,不怪乎郎主说此女远比她的亲女更适合进入谢家。
但抛开理性,亲娘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更好,如何能看着一个平日看不惯的庶女“嫁”得更高,但是她暂时也没办法左右郎主的决定,只能一甩袖子,带着仆妇愤愤离去。
院子里的寒蝉一样的下人都活络起来,又开始不厌其烦地聚在一起议论。
“谢九郎部曲随役都有五百人众,宝马香车,熠熠生辉,比太守还气派!”
“太守算得了什么,在建康就是皇亲见了他们也要让道避行!”
谈论起谢氏,奴仆们的声音都不由拔高了几分,仿佛与有荣焉,即便那些高门望族所站是他们终极一生也无法触及的高峰。
罗纨之揉了揉膝盖站起身,让留下来看守她的程娘子吓了一跳。
这乐伎所出的小庶女如此胆大,居然阳奉阴违,大娘子前脚才走,她就自作主张。
程娘子刚想板起脸教训她,罗纨之转过身,温温柔柔看着她开了口:“我的礼仪学得好,程娘子功不可没,阿父定会奖赏于你,将来我若有造化,程娘子必然也风光,可若阿父觉得我是个愚笨不堪教化的,程娘子是奖没有,风光也不在了。”
程娘子心里猛得一跳。
她遵从冯大娘子的意思,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人家心里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