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金属质感的坚实的感觉,上楼梯时,手覆在扶手上,传来的冰凉的触觉,触目之处,是他们看不懂的炮台和机塔,而更加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他们在船上只看到桅杆,却诡异地没有看到船帆。
紧张,令三人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狗儿最先爬上去,站在三层的甲板上等待三人上来,再次略弯了弯腰,引导三人道,“前面就是我大明的四皇子殿下,请!”
三人上来后,均是不由自主地朝军舰头部处看了一眼,紫檀木的贵妃榻单翘头,瑞草卷珠外翻球式直腿,透雕牙条采用福纹卷草图案,围栏上是二龙戏珠穿云喷水透雕,非常醒目。
一个谪仙般的人站在贵妃榻的尾部,一身月白色的圆领长袍,袍摆处用金线绣成的飞龙纹显示着此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头上用螭龙纹青玉簪子绾着发髻,仅仅一道背影,便给人一种渊渟岳峙般的凛然之感。
狗儿忌惮地朝四殿下看了一眼,飞快地收敛了目光。
四殿下在京城的时候尚好,许是跟在父母身边的缘故,他待人可亲可近,可自从离开江宁的码头,四殿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让人平白生敬畏之心。
三人的脚步挪不动了,两腿发软也发颤,艰难地朝前几步,便纷纷跪倒在地,匍匐行礼,“臣等拜见宗主国皇子殿下!”
朱高燨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清雅的容颜如画一般,在阳光下显得越发清隽,看到三人,他快步走了过来,却在离人五步远的地方立定,抬手做了个手势,亲切地道,“快快请起!”
三人如闻天籁之音,磕头毕,方才抬起头来,飞快地朝这个如画般的青年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叹于对方的容颜,清雅如同玉兰,眉眼间的锐利却又让人不敢亵渎。
“臣等谢过皇子殿下!”
通译一直在旁边服侍,待朱高燨点点头,回身坐在了贵妃榻上,他才指导三人走上了地毯。
“坐吧!”朱高燨指着两侧的小杌子,“在军舰上,出门在外,就没有那么多讲究。本王也没想到诸位这么热情,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朱高燨两腿微分,双手交叉,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打量着三人,山南王汪应祖年龄最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模样,略显老迈;中山王世子武宁年逾三十,看起来年富力强,山北王攀安知二十出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三人再次给朱高燨行过礼,这才落座,山南王和中山王世子坐在朱高燨的左侧下首小杌子上,山北王独自一人坐在其右侧下首的小杌子上。
马三宝凑近朱高燨,低声道,“洪武十六年,中山王和山南王联手与山北王争雄,互相攻伐,太祖高皇帝命梁民赐之敕,令罢兵息民,三王奉命,息战。”
朱高燨几不可见地点头,明白三国之间原来是有这样的罅隙。
“三位前来,求见本王,不知有何要事?”朱高燨先开了个头,显得很平易近人,笑着问道。
山南王汪应祖年龄最大,便排在第一位发言,忙拱手道,“臣等王国,自洪武五年始知太祖高皇帝即位建元,被诏告,与上邦大国往来亲密,每年觐见皇帝,均得皇帝赏赐丰厚,贵国《大统历》、绫罗绸缎,陶铁器,磁器、铁釜多有赏赐,每有国王更替,均有镀金银印,令我等感激不尽。”
朱高燨微微点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见朱高燨不接话,山南王有些诧异,观朱高燨年纪不大,又是当今大明皇帝幼子,想到若是话说得复杂了,是不是听不懂,便简明热要地道,“洪武二十九年,蒙太祖高皇帝赏下冠服,赐闽中舟工三十六户与山南国,得造船,以便贡使往来。上国大恩,臣等泣泪感激。”
朱高燨抬手朝中山国世子武宁,“你说吧!”
武宁正不知所措,他明白了山南王的意思,看到大明这样如此庞大的铁船,却并没有沉下,而是漂浮在水面上,也不见船帆,不见橹匠,依然能够行驶如飞,谁不想要?
山南王开了个头,那么轮到他了,他就应该委婉地提出来,大明能不能赐给他们这样的船只,最好能够是做成这样铁船的舟工。
“臣,臣……”武宁噗通跪在地上,他急得热汗冷汗交替冒出,顷刻之间,衣服都浸透了,他直觉朱高燨和大明曾经的洪武皇帝,今日的永乐皇帝都不一样,他不敢开这个口。
“臣父丧,今臣即父王位,不得上邦大国诏令册封,臣惶恐不安,想求皇上遣官赐营册封。”
朱高燨笑了一下,他朝狗儿扬了一下下巴,狗儿忙躬身转过去,朝楼梯下候着的小太监打了个手势,那小太监便忙忙猫儿一般地进了二层的船舱。
宫里的太监服侍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有一套成熟的手势指令,能够无声无息地精准地传达意思,而不会干扰到上位者。
朱高燨一个眼神,狗儿便知道,他是要召景清前来,而小太监此时也已经到了景清的房间里,请景清前去见三个小国的国王。
景清忙在腋下夹了文件,跟着小太监快步上了三层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