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听见这个声音,转头看见说话的人。
冉冉在父亲旁边,身上披着件藕粉色的呢外套,温随注意到,里面不是刚刚那身比赛服,她两手放在膝盖上,略有些羞涩地朝屋里的人点点头。
郑许然招呼道,“快进来,别客气,这儿都是自己人。”
冉冉看见温随时,同初次见面一样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梁舒也站起来,想要给他们腾个地方,被冉冉父亲客气地婉拒了。
“外面冉冉妈妈给我们占了地方,大家慢慢吃,我们就不打扰了。”
接过盒饭父女俩便告辞离开,郑许然也跟着一起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梁舒才收回目光,感叹道,“这姑娘也进淘汰赛了吧?真不简单。”
吃饭的声音忽然暂停,方助教顿住筷子,偏头看看韩助教,欲言又止。
“她是进了,可惜不能参加比赛。”
韩助教到底是男生,不如方助教含蓄,再加上年轻藏不住心眼,这一出口就没收住,明显带着忿忿不平的情绪。
温随没有很意外,上次有听到一点冉冉父亲和席舟的对话,刚看到她换掉汉服就确认了,只是才知道,她的成绩原来真的进了淘汰赛。
相比之下梁舒就有些尴尬了,韩助教刚说完那么一句,饭都不想再吃,闷不吭声收拾饭盒筷子,说要出去给席哥帮忙,也走了。
留下方助教缓和气氛,“其实按这次比赛本来的规则,冉冉的情况就不能报名的,是席哥替她争取了。”
“而且冉冉学的是反曲弓,传统弓也不算她的强项,说白了她主要是想体验一次这种比赛,获得更多的临场经验,所以开始报名的时候就约定好,不管排名赛成绩如何,她都会主动弃权后面的淘汰赛。您看她现在和她爸妈留下来,我猜肯定是想继续看下午的比赛。”
梁舒没想到是这样,“怪我事先没了解清楚,难怪韩助教……”
“这种事哪会所有人都知道,您别放在心上,”方助教忙安慰,“大家都是替冉冉觉得惋惜,但确实没办法,主要还是咱们这方面的赛事太少了。”
“那冉冉还有机会参加别的比赛吗?”
“也说不好,今天已经算市级的比赛了,以往像少年组只有重点体校和射箭重点学校有正规比赛,这种针对普通中小学的根本没有,市里不爱组织,因为没多少能参加的,更没什么人愿意看。”
方助教摇摇头,十分无奈,“其实去年第一届办成那样,开始就没打算继续办第二届的,说白了体育项目也分商业价值的不是?”
“话虽这么讲,”梁舒当然理解,“但作为一个外行,我觉得今天的比赛组织得还不错,那些小选手感觉也挺喜欢这种活动的。”
方助教笑了,“要是席哥能听到,一定很高兴!”
“小舟?”
“是啊,要不是他一直跟箭协争取,今年能不能办成都两说,更别提他找家长学生发问卷,联系学校做调研,熬夜写方案搞策划……”
方助教数着席舟做的那些事,开始还眉飞色舞,后来却越说越小声,像被现实压得泄了气,“真的已经够尽心尽力了,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他有多希望这场比赛能办好。”
“……”梁舒惊讶得不知该怎么说。
方助教似乎也没胃口继续吃饭,默默收起饭盒,“可惜就算今年办成了,也保不定明年、后年,光凭他一个人还是太难了。”
温随在旁听着,忽然想起那天在多功能教室,席舟仔仔细细画布局图,指给他看、与他讲解,几根简简单单的线条,在他那里如数家珍。
彼时只觉得啰嗦无趣,现在才知,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