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竖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玻璃柜灯光线微弱,剥落至棕褐色的弓身一半至明一半至暗。
弓身无弦,若有也早该风化殆尽。
上弓臂内侧依稀刻有几个辨不清笔画的篆体小字,弓弝毛糙晦暗,是真正经年日久磨损所致,既非做旧亦非仿古。
温随目光在每个细节上琢磨,就连弓弰上因染血而斑驳的痕迹都与旁的木色显出区别来,足见仿制者是花了巧思的。
只可惜这把仍是赝品,哪怕它做得已足够逼真。
果然,毁掉的便是毁掉了。
不过温随还记得方才那讲解员所说,“自古代墓葬中发掘而出”,那就印证了之前的猜测,他当下所处的世界不属于任何史书,属于未来和以后。
至于具体多少年……温随垂下眼,揣摩起玻璃柜里那个巴掌大的黄铜铭牌。
桦木弓,原名寒冰角,取自《考工记》:“凡为弓,冬析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冰析灂。”
公元1622—1722年仿。
捐赠人:温伯益。
年,而现在的年代他们称为2022年。
这位捐赠人,也姓温。
温随看过卧室书桌上那摞课本,每本封面都写有“温随”两字,虽与他原本的名“溫隨”写法略有不同,但极为近似,更何况温从简梁舒二人早告诉他,他就叫温随。
起初温随还曾因此猜测,是否由于同名同姓,所以才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可再一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纵览整个时空同名姓者何止二三,又似乎不能尽然说通。
不过借由名字,倒令温随发现规律,这里的文字大抵是在原来基础上简化演变成的,这也让他在识别时减去了些障碍。
所以这位“温伯益”,应当便是温从简提过的、原主的爷爷了。
温随转身,恰巧温从简也正在看他,两人视线一碰上,温从简便朝他点头,而后握了握妻子的手。
梁舒偎靠着温从简,神色凄惶与那日如出一辙。
“你看,不是没事吗?”温从简轻声安慰。
梁舒浑身颤抖,魂不守舍,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也许……也许是因为小随没碰到它……”
“没什么区别的,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带小随碰过了呢?”
梁舒霎时瞪大眼,“什么?!”
“……”温随瞥向温从简。
温从简安抚地拍拍梁舒手背,轻声道,“没预先跟你说是我的错,但如果不这么做你根本不会相信,所以你看,小随现在不是好好的?真的就是一把普通的弓而已,跟小随生病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要带他好好看病,一定能治好的。”
梁舒盯着温从简,声音艰难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骗我的……”
“我没骗你,我把弓找回来了,在你睡着的时候给小随看过也碰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弓现在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