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这才看清,竟也是把虬龙仿弓。
“这位小施主,可是姓温?”老住持问。
“是,大师您……”
住持转动手里佛珠,躬了躬身,“大师当不得,这把弓是故人捐与小庙,那位故人跟小施主同样,也姓温。”
温随恍然,温伯益从博物馆得来的三把弓,最后一把是在这里。
他看向席舟,席舟对他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他想做什么,而老住持拈须含笑,也说,“请。”
没有箭,只能空拉弓。
温随并非想试射,碰触这把弓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对他而言这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如今心中明了,没怎么失望,就算给之前的猜测和尝试一个交待。
“多谢。”
他将弓还了回去,看老住持将它重新高挂。
禅房内檀香袅袅,佛门清净地,那把充满杀戮气息的武器仿佛浸浴佛光,变成镇邪法器,静默而庄严。
窗外日渐秋凉,老住持却穿一袭单薄僧服,黝黑佛珠挂在他颈项,单手相托,一粒一粒于干瘦指间次第滑过。
能让温伯益赠弓的,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吧……
温随忽然脱口而出,“大师,可以替人解惑么?”
老住持反问,“小施主想问什么?”
想问什么……
温随眸光微动,“问一位古人。”
“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位将军。”
老住持递了个手势,温随便在蒲团落座,再看席舟,已经悄悄出去了。
禅房里只剩下温随和老住持。
桌上新添一盏薄茶,晨间冲水,还是温热的。
看着徐徐上扬的白色雾气,温随缓缓道,“那位将军擅长射箭,自小以杀敌报国为愿,毕生所求便是像他父母那样,征战沙场保一方平安,他开始也算做到了,只可惜苍天无眼……”
话到此处停住,老住持微微颔首,示意他慢讲。
温随轻轻咽下口气,“只可惜兔死狗烹,将军父亲帮助新帝登基后不久就遭人诬陷,以通敌叛国罪落狱问斩,他自知大难临头,留书告诫子女……”
“他要他们起誓,永不背叛国家,至死效忠皇帝,绝不因家恨而生国仇、毁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盛世,如若有违,他泉下有知,必不瞑目。”
温随一字一顿,双手握紧,指甲嵌进掌心,疼得他眼眶颤抖,生平头一回,感觉到几欲落泪。
“将军始终谨记父亲教诲,无论遭遇什么,都摒弃私心以国家社稷为重,可在即将被逼死时,他还是朝皇帝射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