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现在身处和平年代,丰衣足食,射箭作为武器的意义到底已经退化了,自从进入农耕社会,大部分人也早就不需要用狩猎来获取食物,甚至不少野生动物还属于国家保护范围,不允许随意猎杀,所以你要是拿把弓去山里,估计只能打到些小麻雀。”
他居然还认真分析起来,将个事关杀戮的问题说得似调侃一般轻松,“至于战场,现在有更加强有力的现代化武器,冷兵器时代早就过去了,历史总归离我们很遥远不是么?”
“那明语将军呢?”
温随问:“他也很遥远?”
席舟:“……”
温随盯着席舟的眼睛,直视他,目光不加掩饰。
死一般的沉寂持续数秒。
温随试图从席舟面容的任何细微变化中看出什么,却失望透顶地发现,席舟眼里的温和最终也只是被单纯疑惑和惊讶所取代。
他也不知自己希望席舟有什么回应,总之无论哪种,都不该是这种,再一次坦坦****告诉他,这只是个普通人,与他相隔千年的时空洪流,对他所寻的真相一无所知。
温随冷静下来,想要离开。
席舟却在这时打破沉默,“我觉得你对明语将军的事好像很感兴趣,其实你爷爷提到那位将军时,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温随抬眼:“……”
“你爷爷曾经对研究那位将军的事投入极大的热情,我外公不理解他,说那都是古人了,至于那么较真,可你爷爷却说,”席舟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温随。
“那位将军其实一点也不远,他就在他脑子里,在他身上的血液里,离他很近。”
温随宛如受到什么震动,眼睛紧紧盯着席舟。
“其实关于为什么射箭,你爷爷的看法也跟你有些相通的地方。”
“他说,‘弓箭是武器,现代人再怎么把玩,也回不到过去那个凭着一弓一箭就能叱咤风云的时代,这样看弓箭的价值其实在弱化,总归是可惜了些,但比起让它彻底跟历史一起消失,我倒宁愿还能将它留在舞台上,让大家都看见’。”
席舟以转述的口吻,模仿着那位老人,好像他就在他们面前。
温随安静听着,始终未发一语,可他的眼神却让席舟心领神会,“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我给你讲讲你爷爷和明语将军的事吧,我觉得你应该想听,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如同每次训练结束后,两人靠坐在教室墙边。
席舟从他在温家老宅第一次见到小温随讲起,讲他那时候刚出生没多久,他不敢抱他,就只敢拨开襁褓一角偷偷地瞧,结果被揪住了头发。
“你从那么小一点就不怎么爱搭理人,不像别的孩子总哭闹,除了睡觉就是自己发呆,但力气却出奇地大。”
席舟说着,甚至还指了指自己额前,意思是温随就揪的这里,他还记仇呢。
温随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些,但不可否认席舟的讲述充满故事性。
不知是的确记得那么清楚还是被添油加醋地润色过,总之通过那些细致入微的描述,似乎真有那么些陈年旧事,像是奶奶种满鲜花的竹篱院落,像是爷爷堆叠成山的古籍卷册,甚至那个“不爱理人又力气很大”的小婴孩,都如亲眼所见。
“我那时在你爷爷家住了有一个星期吧,也就那几天,他跟我讲了明语将军的故事,还给我看你们家祖传的那把弓,寒冰角。而他为什么那时候才跟我提到明语将军,说来也是凑巧。”
“寒冰角的主人据说是你们家族的祖先,但由于姓名未知,也从未真正见诸文字,所以从前你爷爷只当传说去听,恰好你出生那天,你爷爷新入手了一本野史,他起先忙着没注意,后来读到其中一篇传记,才发现上面记载的很多事迹脉络都能跟那位先祖的传说对上,也就是《明语将军传》,你爷爷非常激动,跟我们分享了这个惊喜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