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陌生人间礼貌的问候。态度从容大方,最为关键是,这张脸并无任何似曾相识处,温随悬着的心忽地就坠了下去。
可那种残留的潜在猜测,仍令他难得地想要更多打量一个人。
是同背影相得益彰的面相,或许因与孩子共处,那种亲切和煦的微笑,又使斯文沉静中平添温柔生动。
而偏偏他个子高,尤其肩背挺括,从后看器宇轩昂,正面相对时却不会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气质反倒低调谦逊。
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寻常普通人。
温随听见他跟温从简打招呼,“温叔叔,你们好。”
如同晕倒前那声“温叔叔”,至此当日发生的所有事全被串起,告诉温从简他想要试射那把弓的人应当也就是他了。
梁舒神色明显有些难为情,似乎做了足够心理建设才终于开口,“你好,那天是我失态,实在不好意思……”
可说到这里,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磕巴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从简姓温?你们后来……”
温从简面露尴尬,正要说什么,青年冲他摇摇头,微笑着反问,“梁阿姨,您不认识我了?”
他这一笑,梁舒诧异地瞪大了眼。
“我小时候总爱去医院,就为找您蹭饭,而且最喜欢东区食堂那个鲜肉馄饨和……和什么烧麦吧?忘记名字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他最后这句的语气和神态,明显是在引导梁舒。
温随在旁看着,心想原来他们果然也有渊源。
“东区食堂……你……”梁舒艰难地回忆好一会儿,半晌方不确定地道,“你、你是……席……席……”
青年又是温和一笑,接上她的话,“席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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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这名字温随有点印象。
当日在射箭公园,他无意间听见那两名记者的议论。
不过彼时过耳不过心,如今再度被人提起,就很顺当地联想起来。
所以这个席舟目前是“教小孩子学射箭”的,且不久之前应当不是,否则那俩人不会用所谓的“沦落”来评价他的现况。
博物馆旁的餐厅内,温从简给梁舒和温随都倒上热水,再跟服务员点好菜,继续仔细对梁舒解释来龙去脉。
“那天是席舟先把我认出来了,后来他通过他爸联系的我,我没告诉你,是考虑到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早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你认不出很正常,但如果你知道那天是他,肯定心里会更不好受……”
“我本来打算是约他出来咱们一块儿见见,正巧赶上前半月他要带队集训,就耽搁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所以确实有些突然。”
温从简忧心忡忡,生怕妻子还不能释怀,“今天席舟领着学生不方便,改天我们请他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温随将他这份谨小慎微看在眼里,默默地捧着杯子不言语。
而反观梁舒,从知晓是“席舟”起就明显的心不在焉。
听到温从简那么多解释,盯着桌面怔忪好一会儿,最后也仅仅感叹一句,“原来那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我记得他比小随大八岁,今年应该二十四了吧。”
“二十四……”
梁舒呆呆望着玻璃窗外出神,仿佛闹市街区的人来人往是什么难得一见的风景,坐在那儿许久都没再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