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风吹了一夜,温从简担心梁舒刚换环境,整晚都在外面守着,偶尔才能合一合眼,温随也陪在旁边,他赶不走,索性由着。
父子俩后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说了许多话。
既然已经讲开,很多结也该在无形中一并消解。
温从简还跟温随说了小时候学射箭那件事,梁舒起初也没反对得很激烈,但温随从前性格其实很要强,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两人因为不同意见产生隔阂,矛盾由小变大。
也是这件事,让梁舒和温伯益的关系也闹僵了,因为梁舒觉得是他给温随灌输引导,才让他着魔一样地喜欢射箭,她觉得那是不务正业。
后来梁舒为了转移儿子注意力,让他上别的补习班课外班,温随不愿意,还逃过课。
也就是在那天,梁舒一怒之下做了件令她极度悔恨的事,她把温随锁在房间里,逼他就范。
“那我是什么反应?”温随有些好奇。
“你啊,”温从简露出个有点佩服的表情,“你想逃走,就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
他点点自己额角,“这里受了伤,当时也满头血。”
所以学校里脑袋受伤就成为当之无愧的导火索,必定是让梁舒想起那天的事了吧。
温随这才明白,上次缝针时医生说他头上还有旧伤,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妈妈的抑郁症,就是那时候显现出来的,”温从简说,“医生说她不是一天两天,应该很早就有这方面倾向了。”
温从简看着温随,“你也是从那年开始性情大变,当时你才八岁。”
“难怪……”温随喃喃。
难怪看原主的相册,早年的他和后来的他给人感觉完全不同,
后来的原主,根本就像一潭死水,是因为早在八岁那年,他就已经被削去棱角,只剩一副顺从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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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时间过得很慢,有时候看着沙滩上悠然爬行的寄居蟹,看得眼睛都酸了,还不过短短十分钟。
海边时间也过得极快,日月交替,天上星宿轮轮变幻,都好似转念之间。
这个星期,温随每天都没中断过训练。
海边没有射箭场地,他就练练体能,保持身体紧张,也会用席舟教他的想象训练法,想象自己完美地射出许多支箭。
听着海浪声,很容易就能进入状态。
只有自己和弓箭的状态,才能暂时摆脱那种越来越显著的矛盾和茫然。
自从跟温从简促膝长谈后,原主的记忆也被输入到最大。
八岁那件事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题的钥匙,仿佛之前松散着的九曲连环都被连接拼凑,记忆变清晰的同时,温随感觉自己也出现了混乱。
那些记忆反复浮现在脑海,简直像亲身经历一样,所有先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开始有了实处。
温随想,大约原主的记忆快要全部苏醒了。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温随竟然想到远在沣市,箭馆里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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