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由意外转变为约定的初夏来得比蒋颂想得还要快,春冬变为初夏,似乎就是一转眼,雁稚回如新年那样跪坐在他身边,期待地望着他。
“做吗?”
窗外在下雨,蒋颂长长地呼了口气,道:“做。”
他坐起来一些,把她抱在腿上亲吻,亲得温柔缓慢,并不太蒋颂符合动情时的习惯。雁稚回看出他正在想什么,或者说在考虑什么,心尖变得无比酸软。
她推开蒋颂,把他压在床上,骑在他腰上垂头去亲他。腰部在这个过程微微后移,臀部挤压的位置由腹部来到胯骨,以至于更下的位置。
“做吧?”雁稚回亲了亲他的脸:“别想那些没必要想的事情了…”
她很轻地叫他爸爸,说是调情,倒不如说安慰。
蒋颂的呼吸渐渐重了,一言不发地看着雁稚回,身下反应明显,沉默地跟她紧密贴合在一起。
“做啦……”雁稚回笑着捂住蒋颂的眼睛。
一整夜相爱,再睁眼,室内窗帘未拉,但似乎已经是清晨。
蒋颂睁开眼,感到异样。这种异样与他回到过去的第一天相比,似乎是反过来的。
意识到什么,蒋颂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自己的左手。
很早以前,他和雁稚回在刚刚恋爱时拍过一张合照。婚后生产不久,雁稚回提出,要在同一个地方再拍一张。
那个画廊光线其实并不十分适合拍照,但摄影师尤其擅长捕捉情绪。蒋颂在对比这两张照片时,发现构图上有微妙的不同。
第一张合照用了变焦,故而两人的肩膀微妙地拉开了距离,放大了初恋特有的矜持和酸涩。
第二张,则是完全的亲密无间。
两番来回,他也像是停在那个意义重大的时间节点,由雁稚回拍了两张不同焦的照片。
蒋颂长久凝视着身边熟睡的女人,看她一如往昔,又分明更温柔妩媚的脸。
总觉得她一直年轻年幼,如今二十年光阴转眼而过,才看出她长大的痕迹。容颜未变,气质由骄矜变得温婉,小小的雀仔长成了舒展的雁,终于令蒋颂有被陪伴的实感。
他大概真的不是大心脏的人,忧惧她的年轻,疑虑她的情意。
斗转星移的时间打了回旋,好像行走在巨大的莫比乌斯环中,顷刻间人就站在纸带的反面,看数年光阴以一个人作为参照系,把一切都定格在她的脸上。
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少女与常伴身边安眠的爱妻重迭,一个女人的半生都与他挂钩。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却依然停留在原地的爱,他从来不该担忧雁稚回的真心。
左手上的婚戒板正地卡在指根,在男人的摩挲里微微上移。蒋颂看着那道轻微的戒痕,突然很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