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来时,赵大壮已跟族里人说过了,妇人们自动匀了床竹席给他们,青年感激不已,“我姓沈,诸位唤我沈七郎就行,这是我侄子云霄。”
小孩子有点认生,脸埋在沈七郎衣服里不肯抬头,老吴氏道,“孩子也累了,先让他休息吧。”
沈七郎抱起侄子放到竹席上,起身欲去外面睡,这群人行事周全,妇人孩子在里侧,汉子在外侧,依照规矩,他不能留在这儿。
但侄子睁着眼,死死抓着他的衣服,沈七郎哄他,“二叔给你找水去。”
几天前他们就靠树叶的汁水解渴充饥了,是以他经常用这个理由留他和亲娘待着。
这次却不管用,侄子坐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腿,不说话,也不让他走,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老吴氏她们心软了,“你睡这儿吧。”
左右离棺材有两米距离,不怕他乱来。
沈七郎再次道谢,抱起小侄子坐下,转身关心面容憔悴的母亲,“阿娘渴不渴?”
“不渴。”妇人约四十来岁,披头散发的,若非衣服是上等的料子,恐怕会被认作疯子。
梨花盯着她多看来两眼,问沈七郎,“你们哪儿的人?”
听口音不像青葵县的。
她一嘴官话,沈七郎愣了愣,避重就轻道,“邻县的。”
梨花脱口而出,“乌蒙县的?”
本是随口一猜,谁知沈七郎脸色煞白,目光亦开始闪躲。
梨花和老太太睡在里侧,在沈七郎的斜对面,见他不作声,岔开话题,“你们县荔枝的收成咋样?”
小姑娘五官精致,声音娇滴滴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人。
沈七郎拍着怀里的侄子哄他睡觉,小声回,“荔枝树都被晒死了。”
“饥荒岂不很严重?”
乌蒙县盛产荔枝,家家户户都以荔枝抵税,一旦荔枝树枯死也就意味着许多人交不出税银,怕是只能逃了。
看他点头,梨花撅着屁股往他挪了挪,“你们啥时候离家的?”
沈七郎看了眼侄子安静的面庞,再次沉默。
梨花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从两个婶子中间碰到沈七郎身侧,歪着小脑袋去看他怀里的小男孩。
“他是不是饿了所以睡不着啊?”
小男孩眼角还挂着泪珠,见梨花望过来,下意识躲进沈七郎臂弯里。
沈七郎鼻头一酸,“可能吧。”
自打兄嫂没了侄子就再没开口说过话,挑食的毛病也没了,几乎给他什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