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长官大人,”范德哈根打断了奴易兹的畅想,然后艰难地说道:“和我们交易得是新的商人,另外,商馆和银币都被抵押出去了……事实上,是被军事占领了。”
“什么?耶稣基督!我没有听错吧?你这个混蛋,你现在有一杯朗姆酒的时间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不想听到任何隐瞒!”
……
事实上,奴易兹先生整整用掉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勉强相信了遛弯四人组说出的那些荒诞故事。
毕竟这些描述中超出常识的地方太多,奴易兹和其他低级商务员,很难想象四人组口中说出的,只用一门半磅炮就杀死所有人的场面。另外,这伙人抢劫和占领商馆后,又打算“借贷”大批的生丝和瓷器给商馆的原主人……
穿越众混乱的行事和疯狂的逻辑完全不能被中古时代的商人奴易兹先生所理解,所有人在斯洛滕号的艉楼里争吵,辩论,解释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范德哈根他们坐着小艇回到大员为止。
第二天,奴易兹先生开始不停审问从大员召回的荷兰俘虏。
这些俘虏坐着小艇,来到斯洛滕号,回答长官的问题,之后再坐小艇回去,换另一些俘虏去外海接受审问——协议没有签订前,包括范德哈根在内的这些人身份依旧是俘虏。
占领大员岛的,是一伙具有西方思维模式的“绅士”,这是四人组一直强调的重点。于是,号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大员的绅士们,慷慨的允许俘虏去斯洛滕号作证,然后他们再被船上的绅士们送还回来。
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第节原来的主人
最终促使彼得·奴易兹下决心与穿越众谈判的,是号下午,和斯洛滕号擦肩而过的那只沙船编队。因为当号早晨,遛弯四人组坐小艇来到斯洛滕号后,他们准确地报出了从三艘沙船上卸下来的生丝和瓷器的数量。
在看得见的庞大利益面前,奴易兹不得不强行忍受因为大员岛主客转换带来的巨大不适感,并且开始认真评估和穿越势力谈判的可能性。
事实上,除了和占据大员岛这些奇怪的短头发明人谈判之外,奴易兹也做不出更加富有威胁的举动了。毕竟斯洛滕号已经在大员外海停了三天,它既没有离开这里直奔巴达维亚,也没有凭借着船上那可怜的多名水手去尝试夺回大员……尴尬境地暴露无遗——打又打不过,走的话,回去如何交待?
终于,号上午,这两天无比辛劳,在港口和外海之间忙碌奔波,几乎已经蜕变成“荷奸”的范德哈根先生,回到港口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奴易兹长官会在今天中午来到大员港,与穿越众展开谈判!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毕竟穿越势力现在还很弱小,需要茫茫多的人力和原材料才能成长起来。荷兰人在巴达维亚能收集到很多资源,重要的是,他们有船,有很多船,而且北上大明的时候有很多空吨位,这都是眼下穿越者所急需的。
……
当天中午,大员第三任/末代长官:彼得·奴易兹先生,在低级商务员毛哲尔陪同下,乘坐由遛弯四人组驾驶的小艇,正式踏上大员岛港口,回到他短暂统治过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海贸双方互派人质是非常普遍的事情。无论是郑芝龙,还是荷兰人的商务员,包括许心素这些大商人,都有过充当人质的经历;所以,相对于丢失大员商馆的巨大灾难,奴易兹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担心,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voc的高级雇员,随时可以解雇的那种。
当奴易兹踏上码头的时候,等在一旁的蔡飞明和两个助手迎上来,早有准备的荷兰人和蔡飞明简短的握手,双方用荷兰语亲切得互相问候,貌似老友相见的样子。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真人后,奴易兹还是对这些奇怪的明人感到好奇:这三个人身材高大,皮肤整洁,留着短短的头发,就像南亚的佛教徒一样。他们穿着颜色不同,但是款式类似的短上衣,长裤,脚上是奇特的散发着亮光的黑皮短靴。
“至少是受过良好教育和有着丰盛晚餐的贵族子弟。”奴易兹这一刻暗暗评价到:微笑时露出得整齐的白色牙齿,普遍高大的身材,不经意间一些小小的肢体礼节,这些明国贵族强盗和码头上那些明国苦力完全是两种人……
“或许范德哈根的猜测是正确的:一个试图复辟的古老王朝的守护骑士们。”奴易兹先生这一刻暗暗对穿越众做出了评估。
正在招呼客人往商馆走去的蔡飞明,自然想不到荷兰人有如此多的猜测;他对奴易兹的穿着打扮也不感兴趣,除了那双比较骚包的红色苏木鞋外,其余的装束都很常见。
世纪初,正是荷兰这个最早的资本主义国家蓬勃向上的年代,整个国家欣欣向荣;随着生产生活节奏的加快,节约和方便也就成为公认的美德。
荷兰人率先抛弃了套在脖子上,车轮一样的装饰物“拉夫”,衣服里的填充物也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轻便的蕾丝。这一切今天都可以在奴易兹身上看到:灰色的薄呢短上衣,领口和袖口缝着蕾丝花边,下身是白色长袜和低地国家最流行的船型木鞋。
低地之国的荷兰,雨水多、土地湿,于是木头被雕空,制成底部厚实,鞋头上翘的船形鞋。这种鞋防潮耐穿,内部填充草棉后,还可以御寒。直至后世,木鞋依旧是荷兰最著名的特色商品,和风车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