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都是与滕家要好的夫人们,邓如蕴不敢有所怠慢,但她衣裳刚换好就听见青萱到了柳明轩中。
青萱刚一站定,就看见夫人撩了帘子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秋香色衣裙,站在门前随风摇晃的黄灯下,好似一朵夜风中绽开的徽菊。
“是要开宴了吗?我这就过去。”她说着快步下了檐下石阶。
但青萱脚下僵了僵,把老夫人的传话说了。
“夫人,老夫人说您打点花宴诸事定然累了,不若晚间就留在院中歇息吧。”
她这话说完,看到夫人身边从娘家带来的秀娘子,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青萱暗暗尴尬,夫人为着花宴忙碌两三天,最后开宴、听戏却让她歇了不用去了。青萱不知道夫人会怎么回应,若是非要过去,又或者掩面而泣,她该怎么办?
然而她见夫人,却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我晓得了,劳烦姐姐了。”
说完,半分要去的意思都没再有,只让秀娘子挑灯送了她出门。
青萱哪还敢让夫人的人送,连声告退自己打灯走了。
柳明轩院中。
宴厅旁树上高高挂满的灯火照亮滕府半边天空,秀娘看过去,又转头看到了邓如蕴身上。
却见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了自己。
“秀娘姐,方才听说今日灶上做了羊肉馅的酥饼子,”她笑着,说滕家灶上做这饼子是一绝,“姐姐去拿些来,我好馋呀。”
旁人都在花宴上吃席,为这场花宴忙碌了两三日的人却只得了张羊肉饼。
秀娘鼻头微酸,但扫兴的话她一句都不想提,只道好。
“奴婢这就过去,再让灶上添两个菜,您先歇会,我不时就回。”
邓如蕴跟她笑着点头,“那我就等着姐姐了。”
只是秀娘到了灶上,见灶上饭菜都做完,开始收拾关门了。
今日滕府宴请是从外面酒楼叫了席面,家中灶房只给下人开了火,眼下羊肉酥饼也只剩下两三块。厨娘不想再多做事,只想去跟着听戏,没什么好脸色。秀娘也知使唤不动她,干脆自己下厨给邓如蕴做了两道菜。
等回到柳明轩,天都黑透了,府里却更加热闹,似是要开始搭台子唱戏。
她进门的时候,房中静悄悄的。
邓如蕴没留意她回来,只是在挑了灯的书案前,慢慢抄写着翻到破旧的药方手札。
邓家从邓如蕴的外祖和外祖母时起,制成药售卖,到了她爹娘,邓家的成药已经能在金州数得上名号,家业兴盛的时候,同时开着四五家药铺。
可惜后来邓如蕴长兄出边购置药材时遇上了风沙,半副家当连同性命都丢在了风沙里。
邓家至此一蹶不振,因着还借了许多债出的边,只能陆续变卖家产还钱。而邓如蕴父母也因着受到打击接连病逝,邓家在金州城留不下来,最后回到了乡下老家。
家里没了顶梁柱,但邓如蕴上面还有年迈的外祖母,下面也有长兄留下的小女儿,她只能也拾起家中祖传的制药良方学着制药,来养这个家。
那会她才十四五岁,家中没了长辈能教她,她只能翻着祖辈父辈留下的手札,一点一点地自己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