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前传来,玉落摸到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心中顿了一下,她知晓孟婆汤喝下,便会忘却前世今生之事。
她回头,身后的一切事物,混成一片。她笑着,挥了挥手。
薛十七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忘川河畔的哭喊声,从未停歇过,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儿。
他知道,玉落心中的难过不会少于他半分,可她却笑着让自己离去。
恨,如何能不恨?
更恨不是旁人,而是自己,这个无甚用处的自己。心中道过一万遍爱她之箴言,却护不了她半分。
“姑娘,既已瞧不清身后之事,又何必执着。不如放下,饮了此汤吧。”
“多谢婆婆,曾在月和仙翁处听过,孟婆汤能忘却前世今生。饮下,便能再无烦恼,当时只是感慨此汤的神奇。如今,却不愿忘却。”
玉落的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在碗中的汤内。她的双眼瞧不清,对面的人听到她的话,竟有些出神。
“姑娘,莫要误了时辰,快些去吧。”
玉落端起手中的茶碗,一饮而下。随后向前走去,脑海中的片段,逐渐闪过,继而消失。
她也逐渐融入那长长的队伍之中,不再有喜怒哀乐。只是,盲目地向前走去。
孟婆的目光透过面前的黑纱,看向那个少年。
忘川河畔,奈何桥边,什么样的人没有。有的泣不成声,有的愤恨不满,有的怨天尤人······
可那少年,只是静静地站在桥的这边。始终注视着那女子,直至那女子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的眼神之中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坚毅的目光。他们之间不是别离,只是相送,就好似还会再见面一般。
哎,孟婆长叹一声。
她又何曾不是那般的坚信不疑,又能如何?
长情殿内,姻缘树下。
她不曾输给这天地,只是输给了自己。
薛十七衣袖中的手,牢牢地握住那支玉笔,该来的终究要去面对。
“十七,玉落可是已入了轮回。”阿篱见薛十七怅然若失的样子,并未多说什么。
他拿过玉落的命簿,如往日一般翻阅。命薄上的字迹,开始出现变化,慢慢显示出,与原先完全不同的命格。
阿篱瞬间明白,为何刚才十七要自己单独一人,前去相送。原来并不是简单的告别,而是修改命薄。
“拿出来!”阿篱厉声喝道。
玉言坐在一旁,甚是不解。
薛十七拿出袖中的玉笔,放在案上。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应声道:“是我改的。”
“你是不是疯了!我同你讲过,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不得擅自修改。否则后果难以预料,甚至可能遭受天谴!”
“什么?”玉言夺过阿篱手中的命薄,打开看了看,“此生她便是一名普通的采茶女子。”
阿篱感觉一阵胸闷,缓缓开口:“而她,本应是山野之中的一只麋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