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甄氏戴这种轻薄黑纱材质的浅露,倒挺好看,与遗孀的身份相符,端的是未亡人的气质,特别是与一身修长白衣、温文如玉的欧阳戎站一起,在街上很受行人瞩目。
妇人小声问:“檀郎可是逛街逛累了?”
欧阳戎如实点头:“是有一点,不过不打紧。婶娘你们尽兴就好,侄儿随意的,正好出来走走,散散心。”
甄氏一声幽叹,脸色十分心疼,掀开黑纱,两根手指垫着栀子花香的红帕,去摸了下欧阳戎有些深的眼袋,后者无奈后仰躲了下。
“县衙事忙,你多让下人去干,拿俸银养他们不就是干活的,檀郎一心俸公,但也不用事必躬为,你是劳心者,让他们劳力去……”
叔母唠唠叨叨,欧阳戎乖巧点头,嘴上应答,但其实婶娘叮嘱一大堆,一点也没说到真正的点子上,就像耳边风一样的过了。
因为她并不了具体实情,给出的建议或因这,或因那,他采取不了。而若要欧阳戎向甄氏仔细解释他的思虑念头,又不太实际,也没有如此耐心。
怎么办?对于这种家人关心,欧阳戎暂时只领悟一句口诀:心平气和,不要争执。
“哼每次都是脑袋点的勤快,一脸老实,可回头一瞧,又是一点都没变,你是不是把叔母当小女孩哄啊?”
甄氏嗔恼磨牙,食指戳了戳欧阳戎肩膀。
后者笑而不语。
这时,半细带着扛米的伙计出门。
“多少?”甄氏随口问。
“承蒙惠顾,六十钱。”
米店伙计放下米袋,满脸笑容报了个数,半细去掏荷包,欧阳戎手伸进怀里,摸出些余钱,快一步递了过去。
他转头朝好奇的甄氏笑道:
“上次婶娘给的十贯钱,除去渊明楼摆宴,还有给阿山的赎身钱,恰好还剩六十钱……刚好用的干干净净,舒服。”
甄氏忍俊不禁,“原来檀郎这么持家。行,这米钱檀郎来,等会儿的钱,婶娘来。”
准备弯腰扛米的欧阳戎一愣,“等会儿什么钱?”
甄氏没回答,转头朝身后戴抹额头巾的瘦高汉子,翘了翘下巴示意。
柳阿山立马上前,扛起装有五斗米的鼓囊米袋。
“婶娘,阿山不是咱家下人,他是自由身。”
欧阳戎皱眉阻拦,甄氏微笑点头。
欧阳戎伸手去接米,可柳阿山固执不让。
甄氏忽问:“檀郎前夜为何不睡,出门折腾?”
欧阳戎欲语,可这并不是她给的问答题,是填空题。
甄氏一脸笃定的点头,自问自答:
“应当是长夜漫漫,空房寂寞。走,今日须得挑个暖床丫鬟回去,檀郎上回答应过的。”
“……”欧阳戎。
婶娘的燕国地图越来越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