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在这场兵变中丢了一条腿逃往宛城。
宋六没能跑掉。
他,他的幕僚,他府上的奴仆全部被杀。
与姜佩兮自幼交好的秀容郑郡君,也在那场变故里丧命。
姜佩兮和郑茵关系极为亲近,她们年纪相仿,少时每每见面必吃住在一处。
郑茵爱笑,往往是她蹦蹦跳跳跑上高处,转过身看落在后面的姜佩兮,随后便是娇嗔的埋怨:“姜姐姐,你好慢,表哥等我们好久啦。”
她的笑,她的身形,连同白袍上鹅黄的花样一起融进光里。
但后来姜佩兮嫁进建兴,郑茵入京都参政,她们再没有联系。甚至于郑茵死于兵变,她的死讯,姜佩兮却等五年后才知晓。
当知道郑茵是在宋六府上被乱刀砍死,姜佩兮摇摇晃晃站不稳,她被侍女扶着从台阶上下来。
胸口血气上涌,眼前漆黑,她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下来,跌坐在地上,喉间不断涌出血液,她拿帕子去接,却呕出更多血。
她讨厌征和五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阿青的背叛,私通**的污蔑,与江陵的彻底决裂,沈议的来访,郑茵的死讯,周朔漠然的指责。
她死在征和五年,她怎么可能不死在这一年?
过往的回忆一一呈现,死前的悲凉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姜佩兮控制不住地颤抖。
恶心,死前对这个世界的恶心再次袭来,她的喉咙像是被刀刃划过。
姜佩兮一下吐了出来,刚才喝进去的褐色汤药被全数吐出。
周朔忙来扶她,伸手去顺她的背。
她吐出的药大半吐在了周朔身上,他的黑袍被洇湿,袖口边缘的银线染上褐黄。
她听到周朔慌张的声音:“阿商,快去请大夫。”
那股恶心不断翻涌,姜佩兮胃里除了那碗保胎药再没别的,她被周朔搂在怀里,倾着身子,嘴里苦味混着酸味,越发让她觉得恶心。
“会和离的,会和离的,郡君先别急。郡君实在不放心,我先把和离书写给你好不好?我明天、不,待会就写信给建兴,让主君尽快派人去江陵谈两家的和离。”
“别急别气,我保证今年立春前,和离这件事一定会办好。”
周朔一边说一边给姜佩兮顺着背,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在发颤。
想到了什么,周朔连忙补充:“我没说不要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会再娶妻,只会有这一个孩子,我会很喜欢它,有的都给它。新宜给你,我的私产还有几处,和离后全部给你。”
“还有几处田产,虽收成微薄,但每年也能收些粮食,等我理一理,顺好了把地契都给你。”
他一骨碌说了好多话,颠三倒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