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色平和,却已是站在上位者的视角来审视一段婚姻最差的可能性。
给她和周朔保媒的是吴中的陈主君。
吴中陈氏,八姓之一。除了周朔这个新郎身份尴尬,建兴摆出的一应礼制全是聘主妇的规格。
最终姜佩兮幽幽看向周朔,“你考虑得很周全,也很会挑。等会就让盼儿看画册挑,她看上的再叫你们周氏子弟过来。”
周朔应下。
“盼儿家中不富裕,挑的夫婿也不会宽裕,咱们贴补点?”姜佩兮问。
“徐姑娘的身份不适合与周氏亲眷打交道,于她而言,留在治寿会比较好。”
周朔看向妻子,说出自己的打算,“治寿是茺禾郡的下辖县,归属王氏。我想和王郡公商量下,用周氏一个稍大些的县换治寿。等他们成婚后,就把治寿交给徐姑娘管理。这样她既可以留在家里,也不用和周氏亲眷一起生活。”
他这是要用治寿做聘礼?
姜佩兮抬眼看向周朔,满是震惊:“你们周氏下聘都这么豪气?”
“不是下聘。治寿的管理者就是徐姑娘,算嫁妆。至于后面她是否让夫婿帮忙,就由她自己斟酌了。”周朔更正妻子理解上的偏差。
“盼儿哪会管理?肯定需要她的丈夫帮忙,最后治寿还是落在你们周氏手里,你绕这一大圈做什么?”
“这样安排,往后若徐姑娘与夫婿不睦,或者要和离,她可以把夫婿赶出去。”
姜佩兮语结半晌:“你对你自己族里挺狠心啊。”
“算不上狠心。周氏子弟被赶出去,还能回族里,总不会无处可去,族里也不会饿死他。徐姑娘没有宗族做依仗,处于弱势境地,我们自然该为她多打算些。”
他说得很在理,考虑得也很周详。姜佩兮想。
但她觉得将事情实施的难度很大,“你说换县就换县?建兴那边会同意吗?而且这样换,你们周氏的税收岂不是少了?”
“不难,我写信跟主君说声就行。”
周朔神态从容,“我之前在宁安办事,让建兴以后多了些税收,可以抵清少收的税。”
他在宁安究竟干了什么呢?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让建兴多了税收?
能问吗?他会告诉她吗?
姜佩兮犹豫迟疑,终究还是开口:“你后来在宁安干什么的?那些匪盗要清那么久吗?”
周朔不说话了。
虽说她已做好周朔不回答自己的准备,但真见着他沉默不言的样子,姜佩兮的心还是狠狠沉了下去。
她故作不在意地撇开脸:“我随口问的。不必告诉我。”
周朔确实不想回答,宁安的动乱从始至终就是不可告人的暗昧之事,是高位者的有意纵容。
“匪盗没怎么费功夫,我后来在宁安就理了下历年税目,顺便核查田亩数量。这比较花时间。”
周朔试图用最简洁的语句叙述他的所为,同时避开良心的谴责。
尽管丈夫语气轻松,用堪为粗略的线条简画他所做的事,但姜佩兮并不是全然无知世家的内部矛盾。
周朔在宁安,查账,查田亩。
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