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亲有信奉宗教的习惯,所以哪怕对此并不感兴趣,她这一只诞生在错误家庭的黑羊,也要披上白羊的皮努力融入其中。
……安娜很懂事。
懂事的孩子为了获取父母的爱与认可,往往会越发敏感。
因为懂事这一点,本身就是建立在察言观色的基础上。
懂事的孩子仿佛天生就是洞察大师,总能敏锐察觉到他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而他们读出的讯息越多,就越会忽视自己的真实想法。
喜欢的衣服,因为母亲并不满意而被她主动提出放弃。
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因为父亲的嫌弃,而被她小声给予同样不欣赏的评价。
明明是别人弄坏了她心爱的珍藏,却被要求自己不要太小气,要学会原谅。
活成父母期待的乖巧纯粹的样子,在无数懂事的夸奖中,安娜要露出微笑。
无数不起眼的小事,无限积累的“懂事”,最终酿造出了一个温顺、听话、不记仇,顾家又完全不会拒绝他人的乖孩子。
那就像是一棵树。
一棵在幼年种下的树苗,一棵在无数点滴的“懂事”中长大的,根系遍布四肢百骸,已然不再能轻易拔出来的,名为“听话乖巧”的巨树。
事事都懂事、听话、温顺的孩子,就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笼中鸟不该向往天空一样,老老实实地听从他人的安排,彻底的放弃自我,就不会痛苦了。
拥有自己的想法却无法诉说出口,只能够微笑着将心底涌出的自我与失落埋进深处,这种内心与现实的反差,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压抑。
倒霉到了像安娜这般的:活了二十多年,都从没人问过、尊重过她的意见。
她的意见也从来都不重要。
——而不知怎么反抗的她,也温顺到了让人恨铁不成钢的地步。
这是不对的。
安娜最大的“过错”,就是没能彻底杀死自我。
她还在不解地想:为什么不能让我决定一次自己的人生呢?
我不喜欢裙子,尤其是白色的裙子。
我没有那么大度,不想要原谅随便弄坏我珍藏宝贝,哪怕只是一个廉价玩偶的家伙。
我也不喜欢经济学,更对宗教没有兴趣。
我想要就读我感兴趣的专业,想要去我喜欢的职业里打拼,哪怕过程会非常辛苦。
我不想要吃鱼,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我不喜欢约翰,哪怕他家和自己家的关系再怎么好,彼此再怎么知根知底,几乎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也不打算那么早结婚,短期更不打算要一个孩子,哪怕婚姻与子嗣都被宗教视为神圣的礼物。
可我为什么——
总是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安娜穿裙子真好看,尤其是白色的裙子,看上去像个圣洁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