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漫停顿了下,接着往下说:“这种疼痛很广泛,不仅仅指身体上的疼,也包括心里的疼,比如还没去想去的地方的、还没见到想见的人、还没做完想做的事、还有好多心愿没有实现……种种遗憾,最终都会因为死亡的逼近,化成一种让人无法接受的疼痛。”
席慎泽静静地听着方书漫不紧不慢地说着她对生死、对疼痛的理解,一只手的掌心始终贴在她的脸上,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脸蛋上摩挲着。
方书漫喃喃:“所以我很感谢死亡是疼的,因为不疼的话,大概有更多的人会主动奔赴死亡。”
席慎泽很想问,“更多的人”当中,也包括你吗?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凑近方书漫,将她揽进了怀中。
她好像换了话题,跟他吐露:“很多人都觉得,经历过更多痛苦的人就越不怕疼,其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体会过有多痛苦,才会更怕疼。”
席慎泽低声问:“你怕吗?”
“怕疼吗?”怕她不能理解他的话,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方书漫点点头,如实回答:“怕的,很怕。”
席慎泽嘱咐她:“疼了要说,不能忍着,知道吗?”
她又点头,乖乖答:“知道的。”
随即就告诉他:“原来疼的,很疼很疼,现在不疼了,我远离了让我疼的人。”
席慎泽心疼地抱紧她,轻声夸奖:“书书做的对,书书很棒。”
不管当年让她觉得疼的人包不包括他,她远离了就是对的。
其实这些年来,席慎泽心里不止一次地有过猜测。
猜测她当年离开消失和她舅舅一家有关。
但也只是他的猜测。
他不知道当年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才会那样决绝地、不声不响地独自离开。
法医鉴定,要用实打实的证据还原真相。
法律讲求疑罪从无。
他不能在没有切实证据的前提下,就仅仅凭借怀疑和猜测,在心里给某个人判刑定罪。
尽管他真的很厌恶付佳行。
“慎哥,”方书漫小声问他:“你经手过那么多案子,有没有让你特别印象深刻的?”
席慎泽温声回答她:“有啊。”
他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去年九月份,接了津城公安的委托,和警方联合负责了一起凶杀案。”
“案子很像当年我母亲那个案件,但性质要更恶劣。一个24岁的女孩子,被性-侵、捂口鼻窒息而死,她死后又被凶手从六楼抛尸,伪装成高坠死亡。”
方书漫很难过地说:“她一定很疼。”
“嗯。”席慎泽低低地应。
“那个女孩子跟你同龄,长相也和你神似,我没办法解剖她的尸体,最后由秦师兄解剖的。”
方书漫反应迟钝地问:“为什么没办法?你最厉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