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你了。
北风卷着黄沙从身边刮过,无人应他。
林简将祭香从袋子里拿出来,点燃三根,插在了墓碑前的香炉中。
但垂眸起身的那一瞬间,他一闪而逝的疑惑划过心底。
林江河碑前的那个小铜炉中,居然还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香灰。
难道这些年来,除了旅居未归的他,还有其他人过来祭拜过?
林简未曾深想,毕竟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点好了祭香,他在林江河墓前的蒲垫上跪下来,将一叠纸钱燃起,放入铜盆内。
滚烫的火苗舔上来,将林简苍白的侧脸照映得橙红一片,等到烧完了几叠纸币,林简才低声开口,轻语似的问:“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怨我吗?”
“你肯定说不怨是吧……但我却希望你能怪我,或者干脆骂我一顿。”
“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好几年,孤孤单单的,逢年过节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当儿子的不孝至极。”
“爸,这次我回来,要留很长时间,等明年春天,找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我就把你接到身边。”
断断续续说到这,林简声音顿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对……再多也就三年,我可能又要走,到时候你还是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总归是儿子的错,自己颠沛流离没个定所,让你也跟着折腾。”
铜盆中的烈焰被西北风一吹,烧得更旺,炽热的温度烤得林简眼底干疼。纸钱烧完了,他拎起一串金元宝放进火盆中,隔了许久,才说:“有件事,不说你可能也知道了。”
“我又遇着他了。”
这句话说完,林简兀自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心底酝酿着一场情绪风暴,但就在这场飓风将要破心而出狂飙到嘴边时,又堪堪止住,最终变成了一句极其平静淡然的直叙。
“是,我还喜欢他。”
“从十几岁到二十多岁,甚至到以后的几十岁,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少年初初心动是那个人,迟暮余生,也是那个人。
“小叔叔这三个字我还是不怎
()么喊得出口,好像每次这样叫他,都像是……把他推得更远了一点,但其实我知道,这只是我私心作祟的错觉。”
“他那个人还那样,对我也像从前……不,比之前还要好,但是——”
林简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墓碑上的名字,修长的手指将手里那枚金元宝都攥得褶皱变形:“我一边说着让他像曾经一样,只当我是家人,一边又……忍不住痴心妄想……”
“甚至,他对我越好,我自己越模糊,生怕有一天会忍不住越了界……”
“爸,你要是还在,会怎么跟我说?”
是逼迫我即时清醒,还是纵容我永久沉沦?